第28章
凶巴巴的三花貓神秘失蹤,隻留下了撮毛。
童淮懷著愧疚,沒太睡好,做了一晚上噩夢,第二天清晨七點就醒了。
難得的周末,他沒睡懶覺,洗漱穿好衣服,再給陽台上的花澆了點水,就出了門,準備以那條巷子為中心,展開搜索。
他到的時候,薛庭也剛到,見著童淮,揚了揚眉,滿臉見鬼:“你居然能為了小花起這麼早?”
“……”童淮懶懨懨的,沒好氣,“誰讓它長得好看,我顏狗成了吧。”
好看?
薛庭若有所思:“原來你這麼沒原則。”
“你該慶幸我是個這麼沒原則的人,”童淮磨了磨牙,“要不是你這張臉,你早被我揍了。”
薛庭:“哦。”
他平淡地補充:“你打不過我。”
“……”
草。
兩人開始搜索附近的大街小巷。
沒人把早餐送到嘴邊,童淮是不會吃早飯的,走了許久,被折騰得夠嗆的胃開始不舒服。他避著薛庭視線,不易察覺地揉了揉胃。
薛庭眼風未動,腳步一停,目光在四下逡巡一圈,丟下一句話:“在這等我。”
童淮愣愣地哦了聲,看薛庭穿過斑馬線,轉了個拐角,不知道去了哪兒。
又等了五分鐘,薛庭回來了,提著幾個包子和兩杯豆漿。
童淮知道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了,摸摸鼻尖乾笑了下,湊過去低下頭,在薛庭他手邊嗅了嗅。
薛庭:“……你乾什麼?”
童淮挺秀的鼻子皺起來,仰起臉:“我不吃胡蘿卜。”
包子就剩三種,薛庭各買了倆,分彆是豆沙包、鮮肉包和冬菇胡蘿卜。
看童淮敏捷地叼走一隻豆沙包和鮮肉包,他無言地掰開剩下那種一看,果真是冬菇胡蘿卜餡的,頓時又氣又好笑:“你是狗吧。”
“這叫原則。”
薛庭平直緊抿了一早的嘴唇鬆了鬆,嘴角輕微勾了勾,把豆漿遞過去。
童淮不好意思說自己早上隻喝牛奶,迫不得已喝豆漿的話又隻喝手磨豆漿,接過來糾結了會兒,覺得多少得給點麵子,咬咬牙吸溜兩口——意外的還行。
望臻區的人民群眾賣豆漿還挺真材實料。
薛庭沒注意到他偷偷摸摸的小動作,打量著被嫌棄的冬菇胡蘿卜包:“假如這是隻長得很好看的包子呢?”
童淮一抹唇角的豆漿漬,冷酷回答:“我不可能為了胡蘿卜背叛我的原則。”
薛庭:“……”
那你還挺有原則。
吃完早點,倆人分開搜尋。
可惜找了一早上,也沒找再找到根貓毛。
童淮昨晚回家就發了尋貓啟示,也一無所獲。
中午兩人約在柴記餐館碰頭,打算吃完飯繼續找小花。
柴嬸嬸已經出院回餐
館了,見著童淮,嘿一聲:“老柴!出來看看,外麵有個寶貝!”
柴立國一向聽媳婦的話,從廚房鑽出頭一看:“喲,還真是個寶貝。”
說著,他擦擦手走出來,給童淮清理出一張空桌。半分鐘後,薛庭也來了,走到童淮身邊,禮貌地叫了聲柴叔。
柴立國瞅瞅蔫噠噠的童淮,再看看比平時繃緊了許多的薛庭,滿臉疑惑:“你們倆怎麼了這是?”
薛庭當然不可能開口,童淮接過柴嬸嬸遞來的水,潤了潤喉,將事情的前因大致講了講。
原本沒抱希望,未料話音剛落,柴立國的眉頭一下鎖緊了:“有那隻貓的照片嗎?”
童淮和薛庭對望一眼,趕緊摸出手機,翻出照片給他看。
“……我不太確定是不是這隻貓,”柴立國觀察了會兒,在他的世界觀裡,所有三花都長一個樣,“不過我昨晚關店離開時,看到隻瘸了腿的貓,凶得很,我想喂點火腿腸,理都不理我就跑了。”
凶巴巴的三花!
童淮直覺是小花沒跑了:“叔,你在哪邊看到的?”
“離你家也不遠。”柴立國指了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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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淮心裡大喜,立刻就想拔腿離開,被薛庭拎著後領、按著後頸摁回座位。
薛庭臉色淡淡,點了點柴嬸嬸剛端上桌的揚州炒飯:“先吃再找,不急這幾分鐘。”
童淮力氣沒他大,唔唔抗議,被再次鎮壓,隻得老實坐回來,匆匆往嘴裡塞飯。
柴立國夫婦倆麵麵相覷。
他倆算是看著童淮長大的,還從沒見童淮這麼聽外人的話過。
童淮不喜歡吃飯,清瘦得有些單薄,出門時隨手抓來的T恤領口大,坐著低下頭時領口空蕩蕩的,後頸骨突出一小塊,尤為明顯。
薛庭克製著收回視線,無意識地摩挲了下指尖。
短短幾秒接觸,對方皮膚與骨骼的溫度與觸感就像黏在了手上,難以忽視。
他閉了閉眼,心煩意燥,緩緩呼出口氣。
莫名其妙的。
要命。
童淮心無旁騖地解決了半碗炒飯,吃不下去了,起身拉著薛庭就跑。
柴立國夫婦在後廚說著話,注意到人跑了,瞅瞅那倆少年一前一後的高瘦背影,搖搖頭。
柴立國拖長聲音,嘖嘖道:“還說不是朋友。”
老柴指的那條巷子和老屋就隔了一條街,周
邊都是低矮錯落的房屋,破破落落的,據說過明年要拆遷,現在已經沒什麼人住這邊了。
附近有個小超市,偶爾童淮犯懶,不想大老遠跑去合合樂,就來這兒買東西。
望臻區這種巷子很多,有寬有窄,寬的可以開輛小轎車進去,窄的身材胖點都很難擠進,住的人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童淮和薛庭拿著小花最喜歡的罐頭,又仔細地搜了圈。
然而直到月上中天,兩人依舊一無所獲。
找了一整天,身體上的疲憊比不上精神上的失落與擔憂,童淮心裡沉甸甸的,蹙著眉,低聲問:“薛庭,你說小花會不會……”
薛庭望著他的眼,黝黑的瞳孔寧和深邃,仿佛一汪永遠不會起波瀾的深水:“會找到的。”
他的語氣很堅決,童淮覺得他薛哥就沒哪次不靠譜過,於是很相信地點點頭。
兩人並肩沉默著走出巷子,恍惚間,童淮好像聽到了聲貓叫,回頭看看,身後又空蕩蕩的,仿佛隻是錯覺。
分道揚鑣前,薛庭拉住童淮,語氣嚴肅:“晚上不要一個人偷偷過來找,不安全。”
“嗯,”童淮悶悶地應了聲,“我又不傻,這邊晚上那麼亂。”
暑假時他住這邊,柴立國為了讓他晚上彆亂跑,給他講了許多望臻區的故事。
什麼深夜小巷裡的鬼影,提著砍刀的黑社會,拿著人骨頭做的棒子深夜巡街的老太太……
雖然多半是老柴瞎編的,不過童淮還是毛毛的,晚上儘量不出門。
回到家,童淮先衝澡換了身衣服,桌上有陳阿姨送來的飯,微波爐叮一下就好。
他慢吞吞地吃完飯,頭發也被空調吹乾了,在屋裡溜達了會兒,坐立不安的。
想了會兒,童淮點開微博和朋友圈,一條條地瞅著微博私信和評論,試圖得到點有用的信息。
悶頭看了不知多久,再抬頭時,腦子有點暈,掛鐘已經指向十一點半。
童淮打了個嗬欠,過去打開冰箱門,驚覺自己忘記補牛奶了,冰箱裡空蕩蕩的。
多年習慣使然,他不喝奶睡不著,嘖了聲,嘭地關上冰箱門,披著外套下了樓,去附近的小超市買。
趕巧在收銀員離開前,童淮買到了最後一箱常溫奶,趿拉著拖鞋,一邊琢磨著要不要找林秘書幫忙,一邊提著回家。
路過傍晚搜過的那條小巷時,他又聽到了聲貓叫。
這回真切了許多,不像幻覺。
童淮一向敏銳,瞬間嗅到有什麼不對,遲疑了下,把牛奶放在路口邊,循著聲往巷子裡走。
空蕩蕩的巷子回蕩著拖鞋踩在地上的聲音,啪嗒啪嗒,一聲比一聲拖得長。他有點發毛,忍著害怕,轉了個彎,四下暗沉下去,像是某部恐怖片的拍攝現場。
微弱的貓叫聲更清晰了。
童淮硬著頭皮,鼓起勇氣,停在了一戶人家的院牆前。
見大門緊閉,他咽了口唾沫,拿出逃課時翻牆的本
領,找到個能蹬的角度,踩著拖鞋爬上去,扒在牆上往裡一看——
小花就在裡麵。
瘦弱的貓被細細的鐵絲勒著,掛在晾衣繩上,貓毛被血深深淺淺的濡濕,要不是偶爾有微弱的叫聲,甚至讓人懷疑它是不是已經死了。
霎時童淮睜大了眼,心臟猛然一陣緊鎖,腦子裡轟的一聲,跳出三個字:
虐貓狂?
他從小到大還沒見過這種場景,手一鬆差點掉下去,生生扼製住喊
出聲的衝動,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那邊屋裡黑漆漆的,他飛快摸出手機,對準小花,拍了張照,連帶著定位一起發給薛庭,發了句語音:“我找到小花了!”--
隨即童淮掃了眼這個小院——這麵院牆下是一堆啤酒瓶,往裡看去,整個小院雜草叢生,另一個角落邊的大壇子上積滿了灰,連窗戶上都浮著層厚厚的泥垢,不像有人居住。
他翻身一躍,跳進這所極窄的小院裡,穿著拖鞋行動不便,險些被啤酒瓶子絆了一跤,穩住身形,三兩步衝過去,細長的手指發著抖,小心翼翼地解開勒進小花血肉裡的細鐵絲。
小花睜開眼,又微弱地叫了聲,半死不活地看向他,似乎是認出他了。
平常對他凶巴巴的貓艱難地眨了眨眼,往他臂彎裡靠了靠,皮毛上的血頓時蹭到他的衣服上。
白天童淮和薛庭經過這裡,喊過小花的名字。
但他們完全沒料到,小花竟然就在一牆之隔內,被以這樣殘忍的方式捆束著。
要是童淮晚來一步,說不定小花已經死了。
這絕不是那幾個熊孩子能做出來的。
童淮心底燃著怒火,強壓下來,剛把細細的鐵絲拿掉,身後的門忽然嘎吱一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