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床上蜷了蜷,警惕地盯著薛庭看了會兒,似乎認出這是誰,又很放心滿意地“嗯”地點點頭,淺淺闔上眼。
薛庭指背抵著唇,忍不住笑了。
隨即又有些說不出的鬱悶。
……這小孩兒對他毫無防備的,是真把他當好兄弟了。
童淮做了一晚上的夢,老夢見薛庭那個神秘又討厭的初戀,隔天醒來又是大中午。
酒後腦袋疼,他渾身沒勁不想動,縮在被子裡一拱一拱的,並不很想起床。
翻滾了會兒,童淮打了個嗬欠,還是強迫自己從被子裡鑽出來,換了衣服,頂著頭亂糟糟的頭毛等薛庭。
童淮的腿看著嚴重,其實隻是皮外傷,恢複得快,崴得也不厲害。
現在走路不成問題,就是一瘸一拐的不太好看。
而且他怕痛,不樂意折騰自己金貴的腿。
薛庭推門進來,打眼一看,又糟心又窩心,下意識彆開視線,又轉回來,聲音微繃。
“衣服穿好。”
“啊?”
童淮低頭看了看,才發現T恤沒完全拉下來。
半截纖薄白皙的腰明晃晃地露著。
他隨便扯了扯,嬉皮笑臉地伸出手要他扶自己:“都是男人嘛,睡都一起睡過了,還介意這個呢。”
薛庭的手指無意識摩挲了下門把手,頓了頓,悶聲不吭地走過去,把他的衣服仔仔細細理了理,一把把他抱起來。
童淮愣了下:“哎,沒讓你抱……算了。”
經過這一陣,他已經從抗拒到習慣了。
他心大地掠過這一點,繼續嘚啵嘚啵:“婷婷啊,有時候我懷疑你身體裡住著個小姑娘,就跟你小名一樣,看我掀衣服要叫,看我衣服沒穿好也要鬨……”
薛庭:“……”
他麵無表情地盯著那張啟啟合合的嘴,一瞬間冒出股直接堵過去的衝動。
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能把這小卷毛養成這副沒心沒肺的德行?
反正肯定不會是童淮滿口鬼話裡的“老爸欠款跑路,幾個月才能躲過黑老大的視線跑來看他一次”。
洗漱完,童淮下樓先喝了解酒湯,整頭蔫噠噠的卷毛頓時再次煥發神采。
他模糊記起了昨晚的一段對話,邊吃飯邊試探著問:“薛哥,我仿佛記得,你好像說要教我騎自行車?”
薛庭沒想到他還記得這茬,點點頭,下一句“等你腿好了再說”還沒吐出來,童淮金貴的腳頓時不痛了。
他飛快扒完飯,興衝衝地拉著薛庭跑到院子裡。
已經十一月份,往年臨嵐早早就飄了雪,今年的雪卻遲遲未到。
不過也方便了童淮學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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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右
腳還不太能使上力,幅度不大地動動還好,重心偏移就痛得站不住。
薛庭把他扶上自行車,順便掂了下重量——太輕了,瘦得骨頭硌人。
挑食又嬌氣,難以飼養。
還是不愛吃飯的鍋。
喂胖點,捏起來手感好。
他漫不經心地想著,完全沒在想怎麼把人教會騎車的事,把住後車座,語氣倒是很冷靜,跟自己有多認真似的:“握緊車把。”
童淮緊張地
應了聲,試探著把腳踩到腳踏板上,搖搖晃晃地踩了下。
自行車骨碌碌一轉。
他右腿還沒好全,平衡性不是很好,整個人頓時往右一傾,吱哇亂叫:“啊啊啊救命啊婷婷!”
薛庭聽到這稱呼就腦仁疼,不過還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撈住他:“再來。”
薛老爺子泡了壺熱茶,搬著椅子在門口看薛庭教童淮騎自行車,驚異於孫子的耐心和溫和,笑得見牙不見眼。
童淮平時耐心不佳,草稿紙多半不是打草稿用完的,而是寫題寫得心煩氣躁了亂寫亂畫消耗的。
為了學騎車,他倒難得沉心靜氣,斷斷續續地練到下午,總算能短暫地脫離薛庭的護持,晃晃悠悠地騎上一段了。
薛庭想到他說“以後就不用你載我了”就心煩氣躁,嘴角拉得平直,跟熱情的薛老爺子一起鼓掌。
——然後童淮不知道怎麼刹車,嘭一下就撞牆上了。
薛庭就跟在旁邊,及時把他一把拎回來。童淮沒摔著,不知道疼,趴在薛庭懷裡傻樂:“我是不是很聰明?”
“……”薛庭看了眼橫杠被撞彎的小四,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順著他的意答,“嗯。”
笨死了。
周末一晃而過,臨嵐的氣溫跌破零度,北風呼呼狂刮,跟把刀似的,專往人露出的皮膚上割。
天氣預報每天都在預報會下雪,然而老天爺非常不給麵子,一星半點的雪子兒都沒。
這個天氣當然不再適合騎自行車上學,童淮也不想再一大早被挖出被子,磨蹭了會兒起床,吃完飯回家拿圍巾和帽子——陳阿姨送過來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護得妥妥帖帖的,見薛庭依舊裡麵衛衣外麵校服,擔心他凍壞了沒人教自己寫作業,出來等公交時把長長的圍巾解下來一截,踮腳給他係上:“你不冷嗎?”
薛庭藏著點自己的小心思,眼底神色溫暖,把他往身邊帶了帶,風輕雲淡:“挺暖的。”
到學校進了教室,童淮才把全身防護摘下來,猶自沉浸在學會了騎自行車的快樂中。
趙苟苦逼兮兮地抄完了作業,轉頭見童淮情緒挺高,對這濃眉大眼的背叛者心生不爽,惡意調侃:“童哥這是談戀愛了嗎,這麼高興。”
陳源一唱一和:“這你就不懂了,咱童哥浪漫著呢,要到初雪那天再表白,沒見今年還沒下雪啊?”
“那咋辦,要是今年不下雪,小童不就失戀了。”
“滾滾滾。”
童淮一顆少男心被玩弄,惱羞成怒,暴起扇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薛庭望了眼外麵陰沉沉的天幕,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
初雪嗎?
活了十七年,他第一次幼稚而殷切地希望,趕快下雪。
又不要那麼快。
作者有話要說:彆怕,麻麻幫你做法。
在這個美好的三月下旬,我想跟風求個營養液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