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身後是冰涼的牆壁,迎麵是火熱的唇齒。
童淮幾乎喘不過來,手指無依無著地在半空中劃拉了會兒,最後抓到了薛庭的手指。
那隻溫度熟悉的手似乎也在尋找他,沒有停頓與遲疑,重重地回握過來。
親吻持續到鈴聲歇止。
薛庭放開童淮,一手輕撫著他滾燙的臉頰,呼吸也不太穩。
直至此時,童淮才發現他的眼眶也在發紅。
剛才一瞬間的衝動與平時的從容克製完全背離,薛庭啞聲問:“確認了嗎?”
確認了。
童淮腦子裡亂成一片,下意識擠出這麼一句回答。
之前慌得無著落的心忽然就定了下來。
他幾乎站不穩了,被半托半抱著,整張臉紅成一片,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騙我?”
“沒有,”薛庭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情書是真的。”
他打算以退為進,敲開童淮的小蚌殼,哪知半路突然殺出封情書,還給童淮撞見誤會。
童淮捏了捏手裡那封堪堪掉下去的情書,脾氣又冒上來了,彆開腦袋:“放開我,找你的馬尾小女友去。”
薛庭的手指徐徐在他細膩的皮膚上緩緩摩挲,像是撫摸著什麼得之不易的珍寶,不為所動:“看看信封上的字。”
什麼字?
童淮茫然地低下頭,翻轉到信封另一麵,上麵果真有一串娟秀的字跡:
童淮親啟。
童。淮。親。啟。
童淮:“…………”
童淮整個懵住,傻眼了。=杰米哒XS
“知道她是怎麼跟我說的嗎?”薛庭頓了頓,“‘我很喜歡童淮,從高一軍訓時就偷偷喜歡他了,一直不敢當麵跟他說,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下學期我要轉學了,可能再也不會回來,離開之前想了卻遺憾,能不能幫我轉交一下這封情書’?”
童淮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
薛庭:“這麼受歡迎,我會有壓力的。”
“……你有什麼壓力,”童淮不亂攥那封情書了,單手折好揣進兜裡,抿了抿唇,“你不是不理我了,要換座位嗎。”
薛庭直截了當:“騙你的。”
童淮愣了下。
告訴他薛庭要換座位的是陳源。
難道陳源這個濃眉大眼的居然背叛革命欺騙他?
薛庭看他在那兒生氣,好像又恢複了平時的活力,用力闔了闔酸澀的眼。
沒人教過他該怎麼辦,他隻能用這個略顯強硬的手段。然而對喜歡的人硬下心腸,匕首的刃對準的永遠是自己。
童淮懵懂時有多難過,他的難過是成倍的。
理智崩成一線,搖搖欲墜,仿佛危樓一座,隨時就會垮塌。
剛才童淮衝出來,紅著眼看向他的
瞬間,他其實已經要繃不住攤牌了。
薛庭輕聲叫:“淮崽。”
童淮支吾著,又彆彆扭扭地應了一聲。
“以後不會再騙你和欺負你了,”薛庭傾身與他對視著,漆黑的瞳眸中一片認真之色,“我比她遲到一年,但我會比她更喜歡你。”
童淮覺得自己好像又要燒起來了。
他的心跳從薛庭吻過來的瞬間就沒停止過狂跳,剛才好不容易平息了一點,現在又有複蘇的趨勢,心慌地撓了撓牆,嘴犟:“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筆直。”
“你不直,”薛庭揉了把他又開始發卷的頭毛,“頭發卷起來了。”
童淮:“……”
“直麵自己的心意不難,”薛庭的聲音不疾不徐,像是怕再嚇到童淮,“你剛剛衝出來的時候在想什麼?你對我說那些話的時候在想什麼?你吃醋、發火、因為我不搭理你而委屈,這是會對好朋友產生的感情嗎?”
不是。
他不會因為俞問、趙苟、陳源他們這樣。
隻會對薛庭這樣。
薛庭溫和地望著他:“小孩兒,你戀愛了。”
童淮剛才就想明白了,隻是想再垂死掙紮一下。
簡單明了的事實。
他彎了。
他喜歡薛庭,就跟童敬遠喜歡媽媽一樣。
要不是恰逢精神脆弱,被薛庭推了一把,他能當隻縮頭烏龜,糾結到畢業去。
頭發好像也白拉了。
童淮暈暈乎乎地想了一堆,忐忑不安地看向薛庭,想要再次得到確認:“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嗎?”
薛庭“嗯”了聲,低頭憐惜地親了親他之前被燙紅的手背:“我很喜歡你,你隻要喜歡我就夠了。”
童淮失魂落魄的,好半晌才喃喃:“那這是突如其來的彎啊。”
也不提前預告下,怎麼跟老童俞問爺爺奶奶薛老爺子交待啊。
“……也可能是順其自然的彎。”薛庭沒想到他會冒出這麼一句,嘴角沒忍住往上翹了翹,又揉了把他的頭發,把那頭半直不卷的頭毛薅順眼,安慰他,“可以慢慢接受這個事實。”
童淮悶悶地哦了聲,眨了眨眼:“那你不生氣了,會理我了吧?”
恨不得把你捧上天,祖宗。
薛庭心裡歎息一聲:“我從沒生過氣。”
童淮磨蹭了下,不知道又叨咕了一陣什麼,忽然臉色一白,猝然看向薛庭,眼神驚恐。
薛庭還以為有什麼要緊事,心裡一緊。
童淮慘白著臉,顫巍巍地拽著他的袖子:“上課多久了?這節課是老呂的……”
他們倆會被呂參風乾做成風箏掛到升旗杆上去的。
下周升旗儀式全校同學將會看到他倆在旗杆頂上飛舞盤旋。
薛庭:“……”
薛庭無言:“怎麼還在想這個,難不難受?”
他伸手碰了碰童淮的額頭,手指微涼,蓋下來</時感覺清清涼涼的。
童淮愣了下,差點忘記自己還在生病:“不難受了。”
他現在感覺好多了,沒之前那種昏昏沉沉、病懨懨的感覺了。
可能是動心動肺地生了場氣,又出了汗,發泄出來,又把事情講開,鬱氣和病氣一下散了大半。
“真的?”薛庭的手太涼,轉而低首用額頭測了測他的體溫,“去醫院?”
“不要。”
童淮吃藥打吊針了那麼久都沒好,一點也不想再進醫院,最近幾天吃的藥都是陳源送來的。
況且他現在又生出了點黏糊糊的心態,不太想和薛庭分開,磨蹭了一下,給出決定:“回教室吧,聽著老師講課睡得也快。”
三分鐘後,童淮殿後,薛庭開路,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了三班的教室門口。
呂參其實不凶,也很講理,就是遇事較真,冷冰冰的,跟陳梧那種疾言厲色的偏見者不一樣,但童淮就是怕她。
他瞅著薛庭的背影,忽然覺得薛庭比他高真好,緊張兮兮地戳了戳他的背,鼓勵:“交給你了!”
薛庭略感好笑。
怎麼也沒想到,童淮剛敞敞亮亮地對他攤開心思,倆人就得麵對這種修羅場。
他反手抓了抓童淮的手指,臉色平淡,卻揉出股子旖旎味道,敲了敲門:“報告。”
推開教室門,全班肅靜。
呂參冬天也不放棄穿裙子,此時正站在黑板前,半張黑板已經寫滿了公式和數字,在講上節課的測試卷。
聞聲,她陰森森地轉過頭:“二十一分鐘。”
全班噤若寒蟬,沒人敢吭聲,夾好尾巴低頭做人。
童淮躲在薛庭身後,默默縮著不敢露頭。
呂參敲了敲黑板,冷聲道:“你們倆遲到了整整二十一分鐘。乾什麼去了?”
薛庭依舊鎮定自若:“同桌感冒,我帶他去校醫室。”
往返校醫室一趟的確隻要十來分鐘,呂參眯了眯眼,打量這個優秀好學生,並不盲信:“那你們這麼快就回來了?”
薛庭對答如流:“醫生不在。”
呂參點點頭,似乎是相信了。
所有默默為門口那倆人祈禱的同學都鬆了口氣。
誰知下一秒,呂參忽然抬起頭,朝監控說了句:“不準扣分,我調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