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大學(1 / 2)

裝窮 青端 17151 字 10個月前

燕城九月的太陽依舊很烈,陽光**辣地潑灑到燕大新生軍訓營中,周圍蹲滿了提著冷水啃著瓜來看熱鬨的學長學姐。

軍訓第一天,教官來了個下馬威。

一小時站軍姿結束,教官才悠哉哉地喊了聲“解散”。

新生們虛脫似的,一屁股坐下的坐下,喝水的喝水,溜去上廁所的上廁所。

新聞傳播學院的女生多,樹蔭底下立時擠滿了一茬茬女生,有氣無力地彼此觀察,緊張地問曬黑了沒。

童淮的腳尖抵了抵地,還是放棄了去跟女孩子搶地盤的想法,慢悠悠地坐下來,把軍訓服外套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燙呼呼的腦袋,神色懶倦。

活像隻被太陽曬蔫了的蘑菇。

室友宋柯去學院免費領水處拿了水,過來瞅著腳下這團不明生物,忍不住激情發言:“……童啊,咱能有點帥哥的麵子嗎?”

童淮有氣無力:“啥麵子?”

“你看看人其他排的帥哥,都站得筆直筆直的,在接漂亮美眉和漂亮學姐的冰水,就你像是被霜打了個的茄子。”

童淮仔仔細細把自己藏到陽光曬不到的地方,聞言翻了個白眼:“他們接唄,我有主了。”

“啊?”宋柯也跟著盤腿坐下來,看他被曬得微紅的漂亮臉頰,試探著說,“你有女朋友啊?剛有女生來問我你的聯係方式。”

說著,他擰開水瓶,仰頭灌了幾口,賊兮兮問:“那你哥有對象嗎?我剛路過經管院的學霸隊,看到一堆女生圍著看你哥,校花都拿著水等著送。”

童淮動作一頓,挑了挑眉。

宋柯還在說:“拿不到你和你哥的聯係方式,都在轟炸我們仨的微信呢。嗨,這就是近水樓台的後果。”

童淮高考發揮得不錯,比燕大錄取分數線高二十分,順利地跟薛庭考上了同一所大學,選了個順眼的專業。

薛庭選的是燕大的王牌專業,聚集了全國學霸中的學霸的經管學院。

前天開學,倆人剛旅遊回來,準備直接來燕大報到,沒料到老童居然會推了工作跟著來。

兩個高高瘦瘦的大男生,加上一個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氣質儒雅的帥大叔,實在有點太顯眼,被路過的學姐拍到傳論壇上,激動詢問是哪個專業的,當晚燕大論壇就轟動了。

童淮莫名其妙就出名了。

“你不渴嗎?”這天太熱,宋柯乾完半瓶水,隨手遞給童淮。

童淮從自己隔出的小世界裡瞟出一眼,正要說話,忽然聽到不遠處一陣騷動,心裡微動,抬眼看去。

果然是他熟悉的身影。

他的嘴角隱隱有了笑意,瞅著那邊走過來的人,語氣輕快:“不好意思,我哥也有對象。”

薛庭提著瓶冰水,目光四下搜尋一番,隨即鎖定在地上的那一團上。

一路走過來引起不小騷動,四處的視線紛紛掃來,他也沒在意,蹲下來隔著衣服,揉了把這團蘑菇的頭頂,有幾分好笑:“淮崽?”

隨著年齡增長,他的嗓音比剛認識時更加低沉富有磁性,響在耳邊就很撩人。

童淮慢吞吞地轉過來,眼睛亮亮的:“你怎麼過來了?”

薛庭瞅著他這造型,淡淡看了眼擠滿人的樹蔭,知道是這小少爺的金貴毛病犯了,站著幫他遮遮太陽。

不過薛庭一來,童淮也不裝蘑菇了,拉著他的手站起來,很自然地接過他給的水擰開就喝。

不遠處的竊竊私語聲順著熱風卷過來:“……那個就是經管院的那個?”

“對對,隔壁省的省狀元。”

“旁邊那卷毛小帥哥是誰?”

“好像是他弟。”

“他爸也超帥,嘖嘖,不愧是一家人,整整齊齊。”

童淮聽覺敏銳,聽了一耳朵,勾著薛庭脖子,不爽地辭了呲牙:“婷婷,你不覺得你最近有點招蜂引蝶嗎?”

“嗯?”

“我室友說校花都去給你送水了。”

訓了一上午,薛庭倒還站得筆直,不見一點疲累,由著他掛在自己身上,淡定地回擊:“我過來的路上也看到不少女生想給你送水。”

隻是看到童淮那麼個詭異的蘑菇造型,都大眼瞪小眼,躑躅不前。

童淮跟宋柯打了個招呼,拽著他往訓練場外走:“你剛剛應該回我,‘放心,我隻接你給我的水’。”

薛庭低頭看他:“說了你就會來給我送水?”

童淮的小心思蠢蠢欲動著,惡劣地笑:“不會,肉麻兮兮的。”

薛庭不輕不重地彈了下他的額頭。

兩人走遠了,找到棵沒人占領的大樹,坐到濃陰下乘涼。

“給你個機會,剛剛應該回我什麼?”童淮哼唧著睨他。

薛庭思考三秒,貌似誠摯地道:“你比校花漂亮。”

“……”

童淮冷冷道:“你人沒了。”

第一天下訓,童淮要死不活地回到寢室,壓根不想動彈,也不想去吃飯,給薛庭發了條微信,撐著去衝了個澡,悶頭就睡。

倒不是這軍訓真的有多折磨人,單純是他嬌氣。

他閉上眼就睡了過去,似乎沒睡多久,聽到寢室裡有其他聲音,迷迷瞪瞪睜開眼,揉著眼睛往下一瞅,訝異:“婷婷?”

他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又揉了揉眼。

寢室裡隻有薛庭在,其他三個室友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薛庭坐在他的桌邊,隨手攤著他的專業書在看,抬頭唔了聲:“醒了?餓了沒?”

童淮沒料到他會過來,又驚又喜,飛快下了床,往他身上一撲,腦袋往他身上蹭:“他們仨呢?”

“去吃晚飯了。”薛庭抱著這麼個寶貝,眼底神色柔軟,“累到了?”

“還好,就是懶了一個暑假不太習慣。”童淮親親熱熱坐他腿上,埋怨,“教官也凶巴巴的。”

他抱怨了會兒,倒也不是真的想抱怨,就是想跟薛庭說說話。

說完了,笑眯眯地湊過去親了口安靜聽著的薛庭:“走,我們也吃晚飯去。”

新聞傳播學院是新學院,在燕大的新校區,離經管學院挺遠。

吃完飯,童淮準備自己回去,薛庭嘴上應著,態度卻很強硬,將他送到了寢室樓下。

樓下零零碎碎有新生路過,入了夜的風還是有些悶熱。

童淮拖長聲音:“庭哥,標準好男友啊。”

薛庭一手插在兜裡,揚了揚眉。

童淮瞅著他那張帥臉怦然心動,膽子迎風見長,磨蹭了下,摟著他的脖子,踮腳飛快在他臉頰上親了親:“回去的路上彆被哪個狐狸精勾了魂。”

“嗯,”薛庭坦然受著,“小狐狸。”

大學裡風氣開放,同性情侶挺多,隻是敢像普通情侶那樣親熱的不多。

夜色微黯看不清兩人臉龐,附近路過的人隻是瞄了眼,也沒多在意。

兩人拖拖拉拉了幾分鐘才分開,童淮的寢室在二樓,幾步路就上去了。寢室裡隻有宋柯在,其他那倆一個有女朋友,一個有追求對象,都不在。

宋柯坐在桌邊,望過來的目光有點怪。

“怎麼了?”童淮隨口問著,從他自己帶來公用的小冰箱裡拿了瓶牛奶。

宋柯猶豫了會兒,期期艾艾的:“童淮,你真的有女朋友嗎?”

童淮喝著奶,“唔”了聲。

宋柯:“你哥……也有對象?”

童淮頓了頓,意識到什麼。

宋柯的第三個問題也拋了出來:“那什麼,你哥是你親哥嗎?”

童淮走過去,宋柯的床位靠窗。他在窗邊瞄了眼下麵,發覺這裡正好可以看到剛剛他跟薛庭分開的地方,心下頓時了悟。

“這個啊,”童淮笑吟吟的,轉頭看向他,“不是親哥哥。”

宋柯不知道該鬆口氣還是該提口氣。

童淮:“是‘情哥哥’。”

宋柯:“……”

宋柯憋了好一陣,訕訕道:“怪不得你跟薛庭親密得不像真兄弟……哎不是,我說,你就這麼出櫃了啊?”

“有什麼問題嗎?”童淮手一撐,坐到他桌上,居高臨下看他。

宋柯擺擺手:“我也不是什麼不開化的,高中還被我們班女生寫過十八禁同人文,放心,我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哦,那無所謂。”童淮晃悠著雙腿,又喝了口奶,“你們班那女生還寫嗎?我訂製個我和我哥的同人文吧,發咱學校論壇上,省得校花覬覦他。”

學委要是在,肯定就不會有人信邪教,說什麼“經管學院新來的那個跟校花真搭”。

宋柯:“……”

你是真的虎。

童淮嘴上說著不去送水,第二天中午下了訓,還是提著冰水殺去了經管院的方隊。

薛庭在學院領水處拿了水,正打算去新聞傳播學院給家裡小蘑菇澆澆水,見他來了,啞然失笑。

宋柯昨晚把倆人不是兄弟的消息傳了出去,於是本來在眾人眼裡是“親兄弟嗎關係真好”的畫麵,瞬間變成了“這倆看著怎麼有點搭”。

童淮聽著附近的竊竊私語,滿意了。

軍訓結束後,新生正式開始上課。

薛庭的課比童淮多,於是換成了童淮上完課去等薛庭一起吃飯。

中秋之後快國慶,他琢磨著,正好可以去附近看看哪兒適合租房。

雖然幾個室友人都挺好,但他很不習慣身邊沒有薛庭的日子。

接近十月,燕大丹桂飄香,天氣也沒之前熱了。

童淮雖然吃得不多,但熱愛探索美食,下了課又跑去經管院那邊,等到薛庭出來,想告訴他自己又發現一家不錯的店,瞅到薛庭的神色,話音一頓:“婷婷,發生什麼事了嗎?”

薛庭的臉色淡淡的,還沒來得及收斂,旁人看不出什麼,隻有親近的人才能看出,他其實不太高興。

他垂下眼,看著童淮緊張擔憂的神色,心裡緊繃的情緒一緩,揉了揉他的頭:“淮崽,今晚可能不能陪你吃晚飯。”

“嗯?”童淮瞬間想到什麼,“你爸媽找你了?”

薛庭點點頭。

童淮皺起眉:“我跟你去。”

他拉住薛庭的手,磨了磨牙:“我給你撐腰,他們敢欺負你,我就揍他們。你親爹親媽。你不好下手,我來。”

薛庭看他摩拳擦掌的,半晌,忍不住輕輕笑了聲,回握過去:“好,你給我撐腰。”

原本煩躁的心緒像是被熨平了,再見到薛頌薄和餘卉的時候,薛庭心裡一點起伏也沒有了。

他以前不是沒有奢求過親情,也是因為心裡對他們留存著最後一絲幻想,所以被餘卉扮可憐欺騙、被紅了眼的薛頌薄直接討要股份時,他才真正地感受到了“傷害”與徹頭徹尾的失望。

薛頌初和餘卉離婚幾年,彼此身邊都有了新伴侶,態度依舊不對付,但比起以前鬨騰得地動山搖的,現在已經算好了許多。

見到童淮時,餘卉還朝他款款笑了笑。

童淮悶著不吭聲,跟薛庭坐上車,靠在他身邊,打量了幾眼薛頌薄。

不得不承認,薛庭的眉眼和他確有幾分相似。

薛頌薄跟隨和討喜的薛頌初不一樣,眉目都要更鋒利些,長相不錯,但可能是因為主觀印象,童淮覺得這人臉上似乎寫滿了“薄情寡義”與“自私自利”。

這麼一想,他又覺得薛庭跟他長得一點也不像了。

薛庭雖然冷淡,但與這些詞半點也不掛鉤。

薛頌薄和餘卉很久沒跟薛庭說過話了,對這個被他們傷害過的兒子,態度上都有點小心翼翼,一路尷尬地沉默到提前訂好菜的私房菜館,餘卉才斟酌著問:“軍訓結束了嗎?”

薛庭淡淡道:“上課一周了。”

薛頌薄不耐煩地看了眼餘卉,覺得她問了個蠢問題:“聽你爺爺說你考了省狀元?不錯。”

薛庭沒搭茬。

這個問題比那個更蠢。

童淮坐在薛庭身邊,懷疑這倆人連薛庭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

沒有意義的提問持續了會兒,薛庭的態度都不鹹不淡的。餘卉轉向童淮,笑了笑:“小同學,你還記得我嗎,我們見過。”

童淮無聊地用筷子戳著碗,抬頭望向她:“記得。”

“沒想到你會跟小庭也考到一所學校,”她的態度很溫和,似乎想從童淮這裡突破,“能上一所高中已經是緣分,還能上同一所大學,緣分就更深了。”

童淮扯了扯嘴角。

那可不,為了抓住這縷深深的緣分,他埋頭苦學了一年半,早起晚睡,天天熬夜刷題到兩點,好幾次感覺自己要崩潰了,往薛庭懷裡蹭著,要抱很久才能充好電,重新振作。

餘卉還在念念叨叨:“你能和小庭當好朋友,我就放心……”

“不是好朋友。”薛庭忽然開了口,不冷不熱的。

餘卉和薛頌薄都是一愣。

在這個飯局上,薛庭不緊不慢地第二次主動開了口:“是男朋友。”

薛頌薄和餘卉有半分鐘都沒能擠出一個字來。

童淮也沒想到薛庭就這麼在他爸媽麵前出了櫃,不過既然講明了,也不磨嘰,爽快地接上:“是,我們在一起兩年了。”

最初的驚愕過去,薛頌薄反應過來,脫口而出:“我不同意!”

餘卉沒說話,但看童淮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顯然難得跟有舊怨的前夫持有同樣的觀點。

薛庭往後靠了靠,眼中浮著絲譏誚:“你不同意?”

薛頌薄臉色微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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