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沒說話,隻是在旁邊點頭表示讚同。
易辭皮笑肉不笑:“事實上方先生,您不是已經把事情拿到外人那評理了嗎?”
方父語塞,半天才說:“這不是她不給我錢嗎?”說完他當即有理直氣壯起來,“怎麼,還怪我這個做爹的了?真是翅膀硬了。”
“方先生你們可以自行到網上了解,因為你們的對峙行為,方小姐已經把這些年你們之間的所有往來公開在網上。”他看著眼神中似有迷惑的方家父母,忽然一笑,這兩人的所有反應,和方若涵說的一模一樣,“也就是說,如果您二位想繼續拿這些行為威脅方小姐,已經沒有意義了,她主動地把這件事和彆人都說了。”
易辭沒讓方父接話:“還有,所謂的父債子還,在我國目前的法律上是並不存在的,而且……”他看了眼兩位,“按照方小姐和您二位之間的轉賬記錄,二十萬,是不會讓你們傾家蕩產的。”
“誰說不會,我沒錢!”方父終於反應過來,雖然當初被人慫恿著去找媒體評理,可他本心裡可沒想過竭澤而漁,這女兒乖乖掏錢,不還是自家女兒嗎?
易辭已經從對方的反應中看出來了:“事實上這回方小姐委托我轉告你們一句話。”
“什麼?”
“她翅膀硬了,飛走不會再回來了,你們沒法像以前一樣把她當工具了。”易辭複述完了後,直接起身,“相信您二位也不傻,方小姐今時不同往日,是不是從前那個任你們威脅的女兒,你們也清楚。我知道您二位不想簽字,那好,之後如果有什麼需要溝通的,請直接走法律途徑。”
易辭已然起身,他進來時本就沒有換鞋,直接走到門邊,手握在門把正要往下按。
“我簽!”方父氣急敗壞地喊著,而方母已經衝動易辭身邊抓住了他。
易辭心中歎了口氣,可回過頭時,依舊是鎮定從容:“好的。”
……
“你知道雛鳥嗎?”方若涵輕輕晃著酒杯――雖然裡麵裝的是可樂,看著杯壁上的氣泡,“在小鳥還小的時候,連毛都沒長齊,它不具備有長途飛行的能力,就算拚了命,也飛不遠,可它不會永遠是小鳥的,它有一天會長大,長出未必好看,但足夠抵禦風雨的羽毛,然後展翅高飛,再也找不回來。”
葉南竹靜靜地當著這個聆聽者,他看著方若涵,特地從家裡拿來的紅酒被隨意地放在陽台邊角,無人問津,它的價格,在此時此刻,無人關注。
他知道方若涵在說什麼。
方若涵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冷漠,她站定看著葉南竹,在今夜這個契機,他的出現,讓她忽然有很多想說的話。
“一個人為什麼能威脅得了另一個人呢?因為軟肋被人抓住,可我爸媽他們不懂一個道理,以前那個軟肋,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我,而現在,卻已經不能給我造成太大的風雨了。”
“所以你應該猜到了吧?”方若涵忽而笑了,“在每一次給錢的時候,我都仔細地計算著將來,我要站在不敗之地,就得補齊自己的所有漏洞。”
是,她可以早早地不管父母,一分錢不給。
可外人隻會看到,女兒無情無義,父母生活窘迫。
她一點點地喂養著他們,同時無時不刻為未來的發難做著準備,而當給予的錢,受到的委屈到一定程度時,境況就反轉了,她成了被父母壓榨當ATM的可憐人,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而這段時間,也足夠她積累足夠的財富、粉絲,來應對這場風波。
“我輸不起。”方若涵輕笑,“所以我每一步,都要苦心計算,就這樣,我才能走到今天,我攻於心計,處心積慮,心如硬鐵……這些都沒說錯。”
一個千萬富翁,他可以賠錢、可以浪費。
可一個乞丐,他的人生,也許有且隻有那麼一次翻盤的機會。
就像網絡上,天然地在她和白漣之間的輿論之牆。
葉南竹輕聲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方若涵搖了搖頭,“你看到的是一個外殼,一團火焰,可火焰中間,正在燃燒的燈芯,卻未必如你想的燦爛。”
“可你也同樣不知道,從一開始,吸引我的就是燈芯而不是焰火。”葉南竹的聲音溫柔,他忽然伸出手,輕輕地放在了方若涵側邊的頭發上:“辛苦了。”
她沒回答,隻是抬頭看著葉南竹。
人在追求另一個人的時候,什麼謊話都說得出。
可這句辛苦了,卻讓應該經驗豐富的她,忽然有些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