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李福捧著吃飽了的肚子回家, 進門就院子裡的地上躺著一個人, 看身形他就認出來了, 當下就想歎氣,“又怎麼了?”
錢氏聲音虛弱,“餓得不行,起來找口吃的, 走到這裡腿軟, 站不起來了,你去哪兒了?”聲音陸陸續續要沒了一樣,身子動也不動。
李福從她身邊走過,“我有事, 明天你自己早點起來做飯吧,順便喂雞, 我那邊可有得忙呢。”
說著,就去了廚房燒水洗漱。
錢氏看著亮起了燭火的廚房,隻覺得肚子更疼。
李福燒好了水, 無視她喊餓的聲音,白日太累, 掄錘子掄了一天,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早上,他走的時候,還帶了一套衣衫,錢氏特意早醒, 事實上她昨晚上就沒怎麼睡,見狀忍不住問,“今天不回來了嗎?”
李福看她一眼,“看情況。”
錢氏這一回真的急了,“我都病成這樣了,你就放心?”
“能動彈就行。”李福話落,人已經出去了,身後傳來錢氏的抽噎聲。
他到了李青荷家時,看到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也不客氣,坐過去和周承康一起吃。
看到他來了,李青荷笑著問,“爹,錢姨的病好些了嗎?”
李福正喝粥呢,聞言歎口氣,“她是心病,那毛病全靠她自己想通,暫時好不了。”
是啊,錢氏以前那是偷也要偷銀子補貼錢來文的,如今老錢家的根就這麼沒了,可不得慪氣麼。
可這嘔得也太久了。死都死了,還能如何?不想著好好過好自己的日子,這都幾個月了,還想不通。
他坦蕩蕩道,“沒事,過兩天,興許就好了。”
李青荷也覺得,錢氏應該要好了,心病嘛,證明她身體上是沒毛病的,就不信她還能躺著餓死!
真要是餓死了,她就服氣了。
讓他拿衣服過來,主要是看到他衣衫都破了,讓他換下來給縫上,四處破洞,也太寒磣了。
造土磚的第三天,餘妍就拿著針線過來了,低聲道,“你錢姨,昨天早上起來自己做飯了,人都要暈倒了一般,看得人想要替她捏把汗。”
這就有點過分,她說病了,李福也伺候了她這麼久,春耕都沒讓她幫忙,如今忙過去了。李福也不願意將就了,她那邊應該見好就收,病好了就是了,怎麼還這樣呢?
要是讓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李福不伺候她跑來幫女兒乾活了。
彆說李青荷故意把她爹找出來的話。要是李福想要在家伺候她,那肯定就拒絕過來了,既然他順勢來了,其實就是不想遷就的意思,剛好這邊給他搭了橋而已。
李青荷沉吟半晌,實在想不通,疑惑問,“你說她是為了什麼?”
餘妍撐著下巴,想了半晌搖頭,“想不通,似乎是想要病死不想活了的樣子。”
兩人說了半天話,餘妍告辭,她自己則去廚房做飯,造土磚那邊她幫不上什麼忙,最近除了砍柴也沒彆的事,她自己去砍柴,周承康是不答應的,於是隻能琢磨做飯了。
出去看池塘的時候,居然看到錢氏飄著過來了,她看起來是真病了的樣子,麵色不好,且整個人消瘦了許多,嘴唇都是青白的,“青荷,你爹在不在?”
“在,幫我做土磚呢。”李青荷應了,“錢姨這是怎麼了啊,病成這樣?”
她捂著胸口,“我心裡難受。”
李青荷啞然,心裡難受是個什麼毛病?
不過就像是李福說的,這不是好多了,前幾天還不能下床呢,如今都能自己走這麼遠了,李家到這裡,可不是一點路。
她捂著胸口就要進門,這屋子她還是喬遷那日來過,一隻腳進門還沒踩實,門口的大黃汪汪叫喚起來,一副凶相,嚇得她退了兩步。
退的那叫一個快,看起來也還行嘛,最起碼不是她表現出來的那樣虛弱。李青荷喊了一聲大黃,它搖搖尾巴自己進了狗屋。
錢氏這才進門,聽著聲音往造土磚的方向過去,李青荷也跟著她。
“我是真難受,也不想走這麼遠來,路上摔了幾次,差點。”
應該是差點摔了幾次。
說話這個大喘氣。李青荷站在一旁,周承康繼續乾活,沒有要聽的意思。
李福也認真乾活,就聽她道,“你這兩天都不和我說話,我有事情與你商量。爹娘沒了,來文也沒了,我們倆也沒個孩子,我想著越來越沒意思,真有不想活的想法……”
看到邊上的李青荷,李福輕咳一聲,“有事就說。”
李青荷也不自在,不過錢氏一臉要深談的架勢,她也實在好奇,於是拿起茶壺倒了一碗茶水,還彆說,她還真有點渴了。
“錢家我堂弟,就是叫來富的那個,他前兩天剛生下來一個孩子,他們家已經五個孩子了,我想……找了叔祖,把那孩子記在來文名下,我們倆抱回來養……”
李青荷一口茶入口,聽到這個噗一聲噴出茶水,還忍不住嗆咳起來,“咳咳咳………”
周承康見狀,忙過來給她拍背,“怎麼不慢點?”
咳得她眼淚都出來了,聞言眼淚汪汪抬起頭看他,這是慢點的事兒?
正常人的腦子都不會有這種想法,兩個近四十的人了,抱孩子養?
不隻是她,那邊的李福也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我們倆,抱孩子回來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