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長安 啟夫微安 5817 字 9個月前

陸二爺這些年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彆說長安力大如牛,就是一般人上來也能將他踹一個趔趄。隻見這人撲棱棱一個屁股蹲摔出去老遠,差點沒一頭磕在石頭上。

本還在一旁偷摸瞄長安的陸承嗣眼嚇一激靈,連忙過去扶他爹。

然而就這麼一晃眼,常鬆這人老眼卻尖的就發現了陸承嗣瞧長安的眼神不對。唯唯諾諾的老仆霎時間跟被激怒的豹子似的,撲上去就要打陸承嗣。

這可是他們少爺昨日才進門的妻,是陸家大房往後的指望!陸家二房的人是覺得他們老爺去了,他家少爺如今無人可護,就人人都來踩一腳是嗎?!陸承嗣這畜生好大的膽子,明晃晃地就覬覦嫂子,當真是欺人太甚!!

常鬆舉起了手裡嬰兒臂粗的樹枝,劈頭蓋臉地就往陸承嗣身上砸。

陸承嗣正心思浮躁著呢,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還真被常鬆給砸得不輕。

長安就聽常鬆邊打邊罵。他雖怒,卻也知道不能攀扯長安,就汙七糟八地咒罵二房是一窩賊。眼巴巴地盯著彆人家,也不怕瞎了狗眼!

常鬆常年混跡市井,罵人很是會罵的。當著長安的麵兒,陸承嗣的一張清秀的臉被臊得通紅,半天說不出話。

陸二老爺緩了半天就衝上來要踹常鬆,長安哪能讓他踹?逮著機會上去就拉偏架。

這一來二往的,陸老二父子倆愣是被常鬆一個瘸老頭給打得鼻青臉腫。陸老二哎喲哎喲地哀嚎著,陸承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邊要護著父親一邊還得抗打。實在受不住,他扶著陸老二連滾帶爬地跑出了陸家。

人趕出去,常鬆一屁股坐地上,沒忍住狠狠扇了自己幾巴掌。

這日子可怎麼過?他家少爺往後可怎麼辦?都怪他!怪他個糟老頭子不會辦事!今兒一衝動打了二房的人,二房這回是要恨死他家少爺了。二太太那人素來潑皮世故,怕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想著,常鬆不禁悲從中來。

長安關上院門,看他這般,隻覺得心酸。其實不必常鬆說,人情世故長安都懂。陸家二房的這對父子,看著就不像豁達的人。

打了人就是交惡,他們跟二房街頭街尾的住著,怕是往後會麻煩不斷。

“常鬆叔,咱們在縣裡可還有能依靠的親族?”

常鬆聞言,是一口苦膽汁苦到心坎裡:“沒了,陸家就兄弟兩個。祖輩都去了,家譜單薄得很。若不然老爺也不會明知二房爛泥扶不上牆還處處幫扶。本想著二房吃了大房的用了大房的,多少會記著點好,現如今看來都喂到狗肚子裡了!”

“其實往好了想,就此斷了關係也是好的,”長安安慰他道,“否則就這一家子吸血蟲,咱們勢單力薄的,怕是還不夠他們吸的。”

常鬆一想也是,二房可不就是吸血蟲嗎?

“少奶奶說的極是。”

常鬆拄著樹枝,又顛顛簸簸地往陸老爺屍身那兒去。如今天色已晚,棺木也送到了,長安將肩上的小包袱取下來。打開來,裡頭是一套成衣,和一小包素餡包子。常鬆看到這一套成衣,眼睛刷地就流出來。

將包子遞給常鬆,長安讓他先吃了包子墊肚子。

小老頭兒今日為著陸承禮的傷一趟一趟的跑,也有一整日沒進食。這倆包子還是長安路過街區,從快收攤兒的包子鋪買的。

常鬆雙手接過去,自然是千恩萬謝。

長安擺擺手:“先吃了再說,肚子裡沒點東西墊著,人要受不住的。”

常鬆確實有些受不住了。他老了,身子不比年輕時候,早年餓幾頓沒事。如今不多多保重些,指不定哪日就去了。若是陸家好好的,他一個瘸子去了便去了。可現在不行,他就是咬牙撐也得撐住了,他還得替九泉之下的老爺好好照顧少爺。

心裡拎得清,常鬆便將兩個包子塞下肚。

偌大的庭院裡就長安跟常鬆兩個人。一陣風過,漫天的灰塵迷得人眼睛睜不開。樹影隨風晃蕩,憑地蕭索。天色漸漸暗沉,快酉時了。

“常鬆叔,承禮還傷著,怕是不能來替爹換衣裳。”長安的嗓音輕飄飄的,“你給換身乾淨的,咱們今夜就送爹入棺吧。”

站在晚風中,長安的腰肢筆直,顯得人落落大方。天色越晚越冷,寒風吹得一身粗布麻衣的長安發絲飛舞。衣著再樸素,也掩不住她嬌美的顏色。常鬆不禁憂心忡忡,少奶奶如此好相貌,他家少爺能守得住嗎?

長安將成衣遞給他,自己走到棺木邊,打開了蓋子。

常鬆一看,這淚又溢出來。

旁的不多說,少奶奶當真是個有心的人!老天有眼啊,可憐陸家家破人亡了,他家少爺到底還娶了個心地純善的妻子。老爺便是在九泉之下下,也能安息了。感激的話多說無益,常鬆袖子一抹眼睛,跪下去仔細替陸老爺收拾遺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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