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銳捕捉武德妃瞳孔劇烈一縮的長安, 心臟也跟著劇烈一縮。
這位德妃娘娘所表現出的攻擊性太強了,哪怕沒多餘動作, 那股鋒利的氣勢叫人心中不適。長安大約才到為何,但是無奈,她自己不知多少回懊惱這副皮囊。並非她不愛美, 而是美貌這種東西確確實實是過猶不及的。太美豔的皮囊在給自身帶來巨大收益之前,帶來更快的是巨大風險。比如此時此刻, 她清楚地看到這位年輕貌美的娘娘眼中滾動的暴風雪。
很顯然, 長安給她危機感了。不過,真是莫名其妙的危機感……
長安低下頭,兩步上前,端著清雲姑姑嚴厲教導出來的禮儀簡單地行了個禮道:“臣女朝陽, 見過德妃娘娘。”
事實上,長安如今身份貴重。雖說冊封的時日尚短, 但封號朝陽, 是實打實的正一品郡主。與四妃之一的德妃是屬於同一品級。今日之所以會上前行禮, 是看在輩分先後上。其實若她真不願行禮,旁人也是指摘不得的。
薑怡寧落後長安一步遠, 也走上前來行了大禮:“民女薑怡寧,見過德妃娘娘。”
長安可以不行禮,她卻不能。某種程度上來說,薑怡寧也算個十分清醒的人。素來知道什麼時候做什麼對自己有利,或是知道什麼時候,最應該沉得住氣。比如現在, 她的這大禮,行得是沒半分可挑剔的。
一紅一白兩個少女,一站一跪,鮮嫩得仿佛兩朵含苞待放的花兒。
武德妃的目光隻在薑怡寧身上粗粗掠過,之後便緊緊鎖定了長安。扶著手指的另一隻手,手指用力地捏著甲套,慢慢直起上半身。長安感覺有兩道利刃刮在她的這張麵皮上,硬著頭皮不抬眼睛,不過郡主的架勢卻端得穩穩當當。
公主府與武德妃往日無怨近日無仇,身份地位毫不相乾,長安自然沒必要畏畏縮縮。
躬身等了片刻,她便自己就直起身子。
武德妃見狀愣了一下,似乎沒料想到鄉野間長大的姑娘,竟也能這般有底氣。薑家的這個朝陽郡主,可半點不像是小門小戶能養出來的。
長安不知她心中詫異,若知道……估計也沒什麼感覺。講真,彆的大話她不敢說,但心態穩這一條,她敢說第二,彆人都不敢說第一。從現代穿過來,經曆一係列諸如被賣掉、火災、擄走、死人等等什麼的都淡定了,這點陣仗,沒什麼。
須臾,武德妃才勾著紅唇懶懶地笑:“這如何使得?快快請起吧。”
她話音剛落,立即走下來兩個身著桃紅色宮裝的大宮女。長安挺直了背脊平視前方,已經是起了的。這兩人下來,隻有一個薑怡寧還跪著,於是一左一右地扶起了薑怡寧。
“來人,賜座。”
殿外宮人應聲,捧著托盤小碎步走進來,立即奉上了熱茶。
長安與薑怡寧對視一眼,挑著右手邊的位置坐下,薑怡寧則在長安的下手坐下。
茶水一上來,武德妃便又笑了起來。她翹著蘭花指,熱情地招呼長安與薑怡寧趕緊嘗,說什麼是聖上賞的今歲新茶,滋味尚可入口。
薑怡寧捧著茶杯的手一滯,低垂著眼瞼,猶豫地不敢下嘴。
長安倒是沒這個顧慮,德妃除非是瘋了,才會在她們倆的茶水裡搞小動作。所以順勢低頭淺淺呷了一口,讚一句好茶。
見長安喝了,薑怡寧才沾了沾唇。
茶自然是好茶,寵妃宮裡的茶水能有差的?不過如今是不是好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武德妃的行徑當真叫人摸不著頭腦。長安隱約有點感覺,但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畢竟這個時候且不說男主與這位娘娘之間有什麼貓膩,就說男女主之間還沒交集呢。這武德妃因此嫉妒什麼,似乎也說不通……
但寵妃的態度,又感覺不到半分親近之意。看著兩人的眼神不掩飾審視和警惕。她到底在警惕什麼?當真叫人迷糊。
因著實在摸不清,之後聽這武德妃再開口,長安都緊著後腦勺那根弦兒。回話也不輕易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斟酌。不過聽半天,這位娘娘似乎就在問些不著邊際的小事兒。
主要問長安,眼珠子也儘在長安的身上打轉。
長安被她露骨的眼神盯得不大自在,麵上帶著淺笑,一句一句應了。
好在武德妃繞著圈子問了長安和薑怡寧一堆,發現沒問出什麼後便失去了興致,打發了宮人領著兩人下去歇息。
下去正好,長安心中鬆了一口氣。
正巧她坐馬車來這一路車跑得太快,顛得骨頭都在發疼,長安於是就順勢應下,而後隨宮人去歇著了。
薑怡寧落後她身後一步,今日全程都表現得十分乖巧安靜。先前在公主府還表現出的不滿情緒,此時收斂得乾乾淨淨。不得不說,有些人之所以能成為女主,果然就不是什麼傻白甜。這什麼時候做什麼事兒,薑怡寧還當真拿捏得十分清楚。
這個時候,長安還挺喜歡薑怡寧知情識趣的特性。畢竟若她不分場合,非得在這個地方來一出什麼女主戲碼,那就要了親命了!
宮人在前頭引路,兩人走得慢,一刻鐘才到了歇息的住所。
到了住所,長安發現,這武德妃做得就很有意思。雖說她如今是郡主之尊,薑怡寧隻是養孫女,住處要分個高低似乎完全符合邏輯。但這位娘娘特特去公主府將兩個姑娘都請來,安排的住處也隻在彼此的隔壁,但卻叫人一眼看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長安清晰地看到薑怡寧的臉綠了,立即就明白地意識到這位對她的惡意了。這位娘娘似乎很喜歡激起長安身邊之人對長安的惡意和憎恨。
……所以,她是何處得罪了這位素未謀麵的當朝寵妃?
長安坐在廂房的榻上,擰眉深思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