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長安用罷了早膳就駕車去溧陽王府。
紅星紅月守在長安身側,沒搞明白主子趕去溧陽王府是何意。想到昨日,幾人臉色驟然一變,忽地噗咚一聲跪下:“主子您莫要衝動!你可千萬莫衝動!陸家之事還尚做不得準,您這般若弄錯了,可不是小事兒啊!”
“無事,”長安本就不想嫁入皇家,婚約之事也是順水推舟,“溧陽王那般高傲的性子。我若嫁入王府之前便坦白,他十之八.九不會為難我。”
“話不是這麼說,”紅星急了,主子已經與長公主鬨翻,如今可就王爺一個靠山。且不說事情沒到那麼壞的時候,主子這般著急做什麼,“若是事情有轉圜的餘地,主子您何不耐心多等等?這一去,攤開了說,可就等於親手把靠山往外推啊!”
紅星紅雪急得眼睛都紅了,你一言我一語地勸。
這些長安自然都知道。
事實上,周和以對她諸多看顧,長安並非木頭人,哪裡會毫無所覺?若非迫不得已,她自然不想冒著推開鐵靠山的風險來做這件事。但周和以這人的性子有多傲,她自覺摸得清楚。有些事攤開了說還商量的可能,瞞到最後瞞不住漏出來,那才是真找死。
“不必勸,我心裡有數。”
長安打定了主意,任由紅星紅月勸破了嘴皮子都沒用。
馬車行駛在雪地裡,咯吱咯吱的響。溧陽王府離郡主府不遠,一刻鐘就到了。紅字頭的三個丫鬟下了馬車,腿都是打顫的。
誠如長安所想,周和以這人有多高傲,她們的印象裡就有多不好說話。聽說這位盛寵的王爺是連皇後的臉麵都不給的乖戾脾性。紅雪實在擔心,主子攤開了那些事,會被溧陽王給趕出府邸。抱著這樣的心理,她戰戰兢兢地敲響了溧陽王府的大門。
開門的是一個冷麵的年輕內侍。細長眼睛,麵白無須,十分利落乾淨的模樣。
那人上下一打量紅雪,目光犀利地落到台階下的馬車上。
紅雪態度謙遜地表明了身份和來意。那人一聽是未來的王妃駕到,冰塊臉立即就變了。不敢耽擱,打開門,三兩步下去,立在長安的馬車前就恭敬地行禮。
長安是端坐在馬車裡,透過掀起的車窗簾子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說話。
內侍飛快地瞥了眼馬車裡的人,麵上就露出了難色:“郡主,並非小的阻攔。隻是您今兒來的實在不湊巧,王爺昨日偶感風寒……”
“王爺人可在府上?”他說得猶豫,長安便乾脆地問。
“在是在,”憶起內院遞來的話,這內侍也拿捏不好分寸。雖說方公公下令閉門謝客,旁人一律不準進來。但未來女主子算不上外人吧?“不若郡主您稍候片刻,奴婢回府通報後,再來回您的話。”
長安心裡有事兒,想著既然來了,不能白跑一趟,於是點頭應是。
那內侍得了話立即就跑進府。不敢叫長安多等,他一路上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飛起來,溧陽王府那般大,他愣是一刻鐘就跑了個來回。等他再次出現在馬車前,身前就多了一位衣著十分體麵的內侍。那宮人一看馬車,小碎步就上前來行禮。
長安覺得他有些眼熟,剛在想是誰,方自仲便開口將身份道明。
既然是周和以身邊的大太監,長安態度也客氣。
方自仲雖不太跟著主子,卻知這位女主子在自家主子心目中的不同。恭敬地上前打簾,伸出胳膊,親自扶長安下馬車。長安下了馬車,就從方自仲口中聽到了合理的解釋。雖然她私心裡並未在意被晾在門外這一刻鐘,但方自仲特特解釋了,也叫人聽了心中十分舒坦。
方自仲當真是個人精,扶著長安走得這一路,當真處處體貼周道。
長安原本還有些鼓噪不安,經過這一路的閒談,莫名就被安撫下來。進周和以屋之前,長安忍不住就多看了方自仲好幾眼。
“郡主,殿下喜靜,屋裡素來不喜人多。”方自仲將長安送至門前就站住了腳,“平日裡除了奴婢和幾個親近的嬤嬤會進去灑掃,旁人輕易不準進去。主子昨日身子不適,不耐煩人吵鬨,屋裡
如今是一個伺候的人都無。您且進去坐,奴婢去沏茶。”
長安一挑眉:“不是說旁人輕易不準進去?”
“您自然是不同的。”方自仲搖頭,“您是未來女主子。”
說罷,方自仲躬身行禮,含笑轉身離開。
長安看他的背影走遠,心中有種意外卻又意料之中的感覺。以周和以那不同人的性子和野貓似的做派,確實像是這麼任性的人。爬她床榻都不知多少回,長安如今這心裡頭對這位高嶺之花的敬畏消散得七七八八。
瞥一眼緊閉的門扉,她連眼都不眨一下,推門就進去了。
巴巴在台階下看著的三個紅字頭丫頭臉一變,想勸,卻又不敢靠近。溧陽王那難相處的性子,自家主子這般,當真是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