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
反應了約莫一息,長安刷地從椅子上站起身,大驚失色。
椅子因她的劇烈動作翻倒在地,地麵鋪了毛氈悶悶地響,向個征兆一下子震醒了屋裡愣住的幾人。下人們忙不迭地往外衝去,趕緊去尋張太醫過來。
長安手都在顫,一把握住陸承禮的胳膊:“我是長安,薑長安,你最喜歡的長安。”
陸承禮的記憶裡沒有長安這個人,但看著長安發紅的雙眼,知趣地沒張口。
“……去,將常鬆尋來!”
長安不知道為什麼她要遇到失憶這麼土的梗,但陸承禮失憶這件事真的是梗到了她的心坎裡。她有些受不了,孤身生活在這個時代,如果承禮都不認識她的話……
這件事一想,長安就心慌。
紅星看清了主子的慌張失措神情,忙衝出去就喚前院的常鬆來。
常鬆自從被長安帶來郡主府來,長安便專門撥給他安排了一個小廝貼身伺候。如今將養著,人比去歲可結實多了。哪怕腿腳不便,他來的速度卻不慢。拄著根拐杖,深一腳淺一腳地就衝過來,身後的小廝都跟不上他的腳步。
陸承禮遠遠看著一臉的驚訝和不可思議。
他自然是認得常鬆的,畢竟常鬆也算是自小看著他長大。陸大老爺的身子骨兒不好,照看他較多的,就隻有老仆常鬆。雖說自他十八歲中舉後便沒再見過常鬆,但陸承禮清晰地記得,常鬆在他二十二之時一場風寒去了。
此時,活生生的常鬆出現在麵前,陸承禮不由地低頭看著雙手。忽然之間,有些拿捏不準現如今的年歲。
常鬆的來後問了陸承禮諸多他幼年的問題,陸承禮一一答上。再一指小七,翠娘,小楓等幾人,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
長安最終確認了,陸承禮失去了遇見她之後的所有記憶。
心塞到不知說什麼的長安:“……”
陸承禮見狀有些抱歉,但也做不到說謊。他好歹四十二歲的人,此時看長安跟看花骨朵兒似的,也不好說什麼好聽的去哄人家小姑娘。於是就在一旁乾巴巴地看著,往日那股恨不得黏上來的那股勁兒,此時全化作文雅知禮的矜持。
“罷了,”強迫他想也無用,不記得就是不記得,“才將將醒來,不必勉強。”
事實上勉強也無用,他那短暫的一生裡,確實沒聽說過有薑長安這個人。姓薑的人家確實認識不少,其中長公主的夫家就是姓薑。況且,薑家還出了個十分厲害的女子呢,溧陽王妃薑怡寧。好好的王妃不當,折騰些酸詩酸詞,硬是將後宮穢.亂得烏煙瘴氣。
陸承禮厭惡的人那麼多,這多才多藝的溧陽王妃也是其中一個。
這麼一會兒,下人已經將張太醫請來。
張太醫這幾日也算與郡主府上下熟赧了些,進來屋裡不必刻意,很自然地就走到榻邊捏起了陸承禮單手玩。陸承禮沒動,就感覺後腦勺有被人翻動。
張太醫在檢查時,一旁的下人大氣不敢出,生怕擾了太醫的診斷。
須臾,張太醫才放下了手搖頭:“傷勢恢複的很好。顱內也無腫塊,身子是好的。此時記不清事情,據老夫猜測,極有可能是驚嚇過度。”
這種症狀往年不是沒有過,宮裡宮妃不認人,十個裡頭六七個都是受了驚嚇或者瘦受了刺激。雖不大清楚這位陸公子是否在被找回之前是否受驚過度,但隻能往這個方向推測。
長安一想也有可能,於是也不勉強了。說來也愧疚,承禮自隨她上京,享受沒過多少,似乎一直在受罪受傷。光這後腦勺就被人敲都敲了兩回,且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要命。若非承禮這孩子堅強,生命力雜草似的頑強,旁人怕是早就一命嗚呼。
罷了,想得起來便想,想不起來算了。
張太醫把完脈又開了幾幅安神茶,順便檢查了傷口恢複情況,囑咐陸承禮多注意修養。
陸承禮全程安靜地聽著,扭頭又瞥了眼長安。
長安像往日一般摸摸他腦袋,絲毫沒注意到手下腦袋僵直的現狀,嘀咕了句:“罷了,人還活著就夠了,再奢求太多,神仙也會覺得不耐煩。”
陸承禮被她擼狗似的呼嚕了一通,開始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出了錯?莫名其妙多出一個人來本不說,這人對他的態度是不是太隨意了?
抱著古怪又複雜的心情,陸先生冷靜的時辰,默默增長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