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偏才?你以為你信口胡說, 本王便會陪著你胡鬨?”周德澤怒而站起, 厲喝道:“莫要仗著父皇偏愛於你當眾汙蔑本王!詔書上的字跡和印鑒千真萬確, 你以為憑你的一句話,本王就非得忍下這等離譜的欺辱?”
“欺辱?五哥言重了。本王不過是提出質疑。”周和以似笑非笑道,“畢竟父皇中毒昏迷不醒不過兩日, 你便拿出了所謂的詔書,由不得人不多想。”
“正是因為父皇病種, 朝中無人理政, 梁公公迫不得已方將詔書取出!”
“五哥何以如此激憤?你若當真心懷坦蕩,且等上個半日也不算什麼。”周和以緩步走下台階, 目光緊緊鎖定了他,“還是五哥你心虛?”
“周和以你放肆!”周德澤兩臂張開,原地轉一圈麵向百官, 朗聲道:“本王行的行的端做得正,何至於心虛!是你周和以欺人太甚!”
他驀地轉身, 雙眼中隱著不輸曾經安王的嫉恨:“十九, 莫不是本王往日處處忍讓你, 你便以為可以為所欲為。如今父皇重病纏身,朝野上下一團亂麻。本王幸得父皇信任,傳位於本王。本該恭謹勤勉為父皇分憂, 沒得功夫與你胡鬨!!”
安王嗤笑:“父皇是否信任你暫且不論,十九說的這個偏才,不巧本王也有所耳聞。”
靖王喉頭一哽:“你!”
“五弟,”安王微抬眼簾, 一雙眼眸幽沉沉的,“聽說這位江南才子寫得一手好字。隻要他見過的字帖,下筆有七八分相像。多練個幾次,十層十的把握不在話下。恰巧前段時日禦書房失竊後,本王怕有心人從中做文章,還派人多方尋過此人,原來人在十九府上?”
周和以挑起了眉:“本王也是一個月前偶然的機會撞見此人,彼時此人正在逃跑途中。也不知他做了何事,叫那些頂級高手非取他性命不可。”
兩人一唱一和,周德澤的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周和以:“正巧溫大人在此,那日禦書房失竊由溫大人負責。不若溫大人說說,那日禦書房到底出了何事?”
溫廉崩著一張石頭臉,一動不動。
他身旁的周德澤冷冷注視著周和以,眼中的狠辣恨不得將周和以當場撕碎:“禦書房失竊一案兩個月前便已有定論,與本王無關。十九弟如今將舊案重提,在今日這般重要的日子裡,你這般提出禦書房失竊一案強行栽贓到本王頭上,未免太過欺人太甚!”
“是不是欺人太甚,老五你心中最清楚。”周修遠冷笑。
周德澤臉孔已然微微扭曲:“……怎麼?三哥你也要湊熱鬨?三個月的禁閉期未滿,難得父皇仁慈將你放出來,弟弟勸你還是莫要瞎摻和的好!”
“事關傳位,茲事體大,不能不摻和。”
麵對周德澤的譏諷,周修遠如今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畢竟若真有人拿著十層像的贗品詔書去動禦書房的玉璽,那梁博這封詔書,說是偽造聖旨也不過分。”
周德澤目光從周和以身上挪開,轉而對周修遠怒目而視:“周修遠!”
“周德澤!”周修遠亦不甘示弱。
元宵節一事叫安王沉寂了好長一段時日。似這般當眾站出來說話,還是半年來頭一回。眾人目光在他與靖王之間來回,噤若寒蟬。
這兩位之間的恩怨,在座所有人都親眼見證。曾經默默無聞的靖王是如何踩著安王上位,又如何乘人之危,接手了安王大部分勢力,成就如今的獨大局麵,所有人都有目共睹。雖說靖王的手段引人詬病,背地裡或許有人會誹腹靖王不夠磊落,卻也沒誰真心為東風壓倒西風而憤慨。畢竟成王敗寇,從來沒有道理可言。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話說的一點不假。誰能想到往日兄友弟恭形影不離的兄弟倆如今劍拔弩張地對峙於殿前,氣氛一觸即發。誰又能料到孤臣溫廉會反?大盛皇室幾乎所有的人一夕之間被禁軍軟禁,插翅難逃。
周和以立在石階手最下一層,背在身後,手指在背後敲了敲。
與此同時,乾清宮正殿的牆角一個黑影兒悄然隱沒。所有人都不曾察覺,周德澤身邊沉默不語的溫廉眼眸動了動,疑惑地看過去。
一陣風吹過,樹蔭隨風微動,他什麼也沒看到。
“溫廉!”
溫廉眉頭一動,立即收回目光,低聲應諾。
幾步走出周德澤身側,手中佩劍高舉,重重一揮。殿外候著的禁衛軍得到信號,立即行動。就聽死寂一般的殿外重型甲胄走動的摩擦聲,整齊劃一地傳來。哢噠哢噠的,仿佛一記一記重錘砸在現場所有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