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野亞奈和夏油傑相識於一個炎熱的午後,當時她正站在冰帝學校圍牆下,試圖逃掉枯燥無味的國文課。
手裡的背包被她一甩丟到了圍牆外麵,先是一聲不易察覺的悶哼然後再是書包落地的聲音。
結野亞奈整理了下校服裙擺,計算了圍牆高度,她要用多大力才能翻過圍牆。
準備工作做好之後,她助跑,腳尖踩著圍牆,人往上躍。
校服裙角飄起,陽光灼熱的空氣都變得扭曲,粒子漂浮,刺眼的光,處在結野亞奈頭頂。
她原本的落點處站著一個人,穿著黑色的製.服,長發在腦後紮成一個丸子,結野亞奈剛剛丟出的書包正掉在他腳邊,而他正揉著腦袋,顯然剛剛書包丟出的時候,丟中了他。
“快……快讓開!”
夏油傑聽到聲音抬頭,眼睛睜大了些,露出如黑曜石一般的黢黑瞳孔。
他眼中有驚訝有無措,還有從天而降的結野亞奈的身影。
下意識的,他張開了手,結野亞奈以一個完美的弧線,落到了他的懷中。
……
“哇,浪漫的初遇。”
獄門疆內,五條悟撐著下巴,隨著結野亞奈的姿勢仿佛當日他們初見的情景重現,他似個旁觀者一樣,完完整整的見證了他們戲劇又充滿浪漫色差的初遇。
初遇,真是個美好的詞。
五條悟麵帶微笑,一副“我磕到了”的模樣。
結野亞奈不滿被打斷:“你還要不要聽?”
“要聽,你繼續。”
五條悟立刻回複,他換了個位置,以一個磕學家的身份,繼續聽他老婆講她和他摯友的愛情故事。
……
結野亞奈心臟怦怦跳個不停,她被一雙有力的雙手環住了腰和腿,淩冽的氣息似有若無的環繞著她,像薄荷香又像檸檬香,讓燥熱的午後驀然緩了些。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
結野亞奈急忙扯著他的衣服,借力站穩,她撿起了地上的書包,拍了拍上麵的灰塵,有些不好意思問:“你沒事吧?”
夏油傑盯著她手中那個暗害他的書包,表情頗有些幽怨。
他搖頭道:“我沒事,你呢?”
“我?我也沒事。”
氣氛著實很尷尬,結野亞奈也沒想到她不過是翻牆逃個課,還能和陌生男人撞上。
她側目打量著身旁人,個子高挑,需要她仰頭才能看清他的長相。
少年長相帥氣,但結野亞奈的第一注意力卻是從他額前垂落的劉海。
真是紮眼的發型。
結野亞奈當時心裡想。
……
“哈哈哈哈。”
五條悟先是笑了幾聲,然後拍掌:“就知道大多數人見傑第一時間注意的肯定是他的劉海。”
他笑的彎了眼,一直止不住,直到眼角多了顆晶瑩的淚珠。
他用指尖擦掉,能心平氣和的和他談論夏油傑的人不多了。
越來越少,反而冰涼的墓碑多了一座又一座。
結野亞奈好奇問:“他是一直都是這個發型嗎?”
“嗯,從我認識他開始他就一直這樣。”
結野亞奈不由吐槽:“你高中時發型還正常,後來綁繃帶戴眼罩,白發豎起來後真的很醜。”
“怎麼會!”
五條悟不認為自己發型醜:“多時髦。”
“時髦?”
結野亞奈語調拔高,張口就是吐槽:“遠處看像個成了精的羽毛球一樣。”
羽毛球?
五條悟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他的發型和羽毛球詭異的相似。
五條悟不想談發型,催促道:“你繼續。”
結野亞奈沒好氣道:“誰讓你一直打斷的?老實聽我說完不行嗎?”
五條悟委委屈屈:“忍不住嘛。”
結野亞奈吸了口氣,繼續講。
……
逃課撞到一個帥氣的男生,結野亞奈當即覺得愛情來了。
她看上了這個男生,主要是看上了他的臉。
結野亞奈熱情的邀請他吃冰,夏油傑沒拒絕。
他剛剛完成一個襏除咒靈的任務,天氣又熱,吃冰的誘惑著實有點大,讓他難以抗拒。
結野亞奈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了夏油傑的名字,還交換了聯係方式。
“夏油君也是逃課出來的嗎?”
結野亞奈勺子攪弄著杯中的草莓刨冰,俏皮問他。
這個時間點,學校還沒放學,他身上的衣服顯然是學校的校服,絕對跟她一樣是逃課出來的。
夏油傑不好解釋他所在的咒術高專的特殊性,隻能淺笑附和她:“嗯,跟你一樣。”
結野亞奈還沒有長大後臉皮那麼後,被他這樣調侃,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她解釋道:“是下午的國文課太無趣,所以我才逃課的。”
“我也有這樣覺得。”夏油傑察覺了她的窘迫,為了緩解主動道,“國文課是很無趣。”
被他這樣讚同,結野亞奈像找到了跟自己一樣討厭的同夥變得興奮起來:“枯燥又乏味,今天老師講詩歌,我聽著腦袋暈暈乎乎都快睡著了。反正都是睡一下午,還不如逃課出來享受時光,也不算浪費時間。”
夏油傑嘴角微微勾起,被她的歪理逗笑。
他本就長相帥氣,笑時更顯溫柔,像三月的風吹拂過午後,炎熱氣息一掃而空,隻剩不由自主的悸動。
是風動?
不,是心動。
察覺到自己見色起意(劃掉),一見鐘情的結野亞奈開始了攻略。
她的追人手段拙劣又稚嫩,帶著青春時期獨特的曖昧,美好又純淨。
很難不讓人放下戒備,甘心沉浸在愛情的滋味中。
夏油傑一直很忙,雖然不知道一個學生為什麼會這麼忙,結野亞奈通常約他出來玩,得到的回答一般都是他在兼職。
結野亞奈腦補了一個生活貧困,但仍笑對生活,勤勞向上,一有空就兼職的溫柔少年的形象。
對夏油傑的喜歡,又添上了幾分憐惜。
邀約被數次拒絕,結野亞奈也從不氣餒,堅持不屑的邀請他。
她的堅持,終於讓她得到了回應。
那是一個冬日,天空飄著小雪。
整個世界銀裝束裹,異常冷清。
大片的白,讓喧囂都遠了。
結野亞奈腳踩雪地,留下一長串的腳印。
路邊有人堆的雪人,腦袋圓圓,鼻子尖尖。
等夏油傑到來的間隙,結野亞奈也搓著雪球,堆了個隻有掌心大小的雪人。
腳步聲由遠及近。
結野亞奈側麵看去,夏油傑盯著風雪而來。
雪點染白了他的發,有些落在肩頭,不一會化成了水珠。
結野亞奈手背在身後,快步跑向他。
飛濺的雪點揚起又落下。
結野亞奈半張臉窩在厚厚的白色圍巾中,她抬頭去看夏油傑,臉頰和鼻頭紅通通的,但眼睛很亮,像盈著脈脈秋水,其中蓬勃的感情讓夏油傑避無可避,隻能略顯狼狽的直麵。
她隻是個普通人,不適合接觸危險的他。
夏油傑在內心告誡自己,將微微冒頭的感情殘忍的掐掉。
他顫抖著雙手,但卻不得不這樣做。
“我有個禮物!”
結野亞奈捧著個雪人遞到他麵前,雪太冷,凍的她指尖通紅。
有雪花飄落,停在了她長而卷翹的睫毛上麵,她臉上洋溢著笑,看著雪人的夏油傑,心軟了又軟。
“這太犯規了。”他喃喃了一句。
“你快接著呀。”
結野亞奈墊腳靠近他,距離很近,隻剩一個手指的距離,兩人就要相碰,呼吸聲纏繞在一塊,她眨眨眼睛,一點也沒覺得這樣的近的距離很危險。
“你在發什麼呆?”
夏油傑像被驚醒,猛地後退一步。
結野亞奈步步緊逼:“你怎麼了?”
夏油傑麵前扯出一個笑,輕輕拍了下她的腦袋,息事寧人的苦笑道:“我沒什麼,隻是最近兼職太累了。”
結野亞奈手又往前遞:“你快接著呀。”
夏油傑兩手捧著雪人,結野亞奈突然蹲下,狡詐一笑,手中握著一團雪,趁夏油傑不被丟在他身上。
冰涼的雪讓他清醒過來。
她越跑越快,時不時回頭襲擊他。
兩人身上多落著不少雪,直到結野亞奈累了,撐著膝蓋俯身在被雪壓彎的枝椏下麵大口喘著粗氣。
“休……休戰!”
夏油傑將她肩頭的雪拂落,回她:“好。”
結野亞奈手裡捏著一團雪,決定不再猶豫。
“喂,夏油傑。”
結野亞奈喚他。
她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夏油傑不由的一退再退,直到背貼著樹乾,退無可退。
“怎、怎麼了?”
他像是預料到了結野亞奈會說什麼,低垂著眸,打算在她話未出口之前打斷她。
但他慢了一步。
少女抬頭,帶著一腔孤勇、不達目的絕不後退的鋒芒,她的聲音伴著落雪聲,特彆清晰的闖入他的耳中,跟她人一樣不容拒絕的闖入了他的生活。
“夏油傑,我當你女朋友怎麼樣?”
結野亞奈不是個能等待的人,直接墊腳快速地親了下他的側臉。
夏油傑緊鎖的眉目驀然舒展開,唇邊是無法掩飾的笑。
這一刻,他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他能聽見他的心在跳,所有的反應,已經暴露了他。
“好。”
於心跳聲中,他聽見自己這樣說。
……
“嗚……”
太好磕了,太好磕了。
尤其是想到故事中的另一個人已經長眠,為故事最後落下濃墨重彩的結局,讓五條悟心一梗再梗,直呼虐戀。
結野亞奈:“……你是有什麼毛病嗎?”
“是愛,是愛啊。”
結野亞奈乾脆利落地翻了個白眼,憤恨道:“愛個屁,你知道我和他為什麼分手嗎?”
“分手了?”五條悟天崩地裂,“不,我磕的cpBe了?!!”
結野亞奈壓抑著怒火:“彆演了,正常點。”
五條悟立刻恢複正常:“怎麼分手了?”
“能和你成為朋友的想想也不是什麼正常人,他有一天突然跑我家門前,說什麼猴子都要死,然後跟我真人pk了一場。”
“噗、、”
五條悟實在沒忍住笑,笑的直不起身子,斷斷續續道:“抱、抱歉,槽點太多,我沒忍住。”
結野亞奈現在想起來都覺得火冒三丈,氣的腦袋嗡嗡響。
“他隱瞞咒術師身份和我談戀愛這事先不提,因為我也隱瞞了我陰陽師的身份,但他突然罵我猴子還準備搞死我就有問題了吧。”
“就是就是。”五條悟義正言辭,“太有問題了。”
“跟他打了一架後又不殺我了,怎麼瞧不起我嗎?”結野亞奈氣憤道,“怎麼就不繼續了!”
五條悟知道,生氣的結野亞奈說什麼都聽不進,隻能有一搭沒一搭的附和她。
她一連罵了夏油傑數句,知道房門被敲響,仆人低聲道:“伏黑君和乙骨君來拜訪您了。”
結野亞奈磨了磨牙,回她:“知道了。”
說完,她理了下頭發,收起憤恨的表情,揉了下臉,臉上掛起和婉、溫柔的笑。
【好耶,見小帥哥去咯。】
【過去的男人就讓他成為過去吧。】
【一顆歪脖子樹沒了,我還有大片森林。】
五條悟:“……”
她變得可真快啊,快的就跟飛機一樣嗖的飛過,而他被落在原地。
……
……
五條瞳在打量伏黑惠和他身旁的乙骨憂太。
五條悟占著伏黑惠監護人的身份,卻從不讓伏黑惠接觸五條宅的人。
他像個張開翅膀的巨鷹,將雛鳥悉心的護在羽翼之下。
當年五條悟花二十億再加上一點小小的威脅將伏黑惠從禪院家明搶了回來,這事在五條家掀起了不小的風浪。
可當時五條悟學會了虛式,實力讓家族之人望其項背,隻能無奈默認了他乖張的行為。
五條瞳唇邊勾起冷淡的笑,隻覺得諷刺。
當年被排擠殺出一條血路離開禪院家被禪院家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天與咒縛”的兒子,竟然繼承了禪院家斷層已久的最強咒術——十種影法術。
命運最會開玩笑,永遠不知道它會在哪拐彎。
聽到腳步聲,五條瞳往旁邊一站,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祈求不被結野亞奈看見。
結野亞奈目光從座位上兩人掃過,端起茶杯抿了口,不緊不慢道:“你們兩個今日怎麼一同結伴來了?”
乙骨憂太率先道:“我們聽說夫人被詛咒師襲擊了?”
“嗯,幾個禮拜之前的事了,在海外遇見的。消息是五條家的人傳出去的。”結野亞奈瞥了眼身側默不作聲的五條瞳,繼續道:“瞳已經將人處理了。”
伏黑惠:“我們得到消息,有一個詛咒師團體已經開始行動了,我擔心……”
結野亞奈低眸一笑,笑容溫柔:“你們是不放心獄門疆嗎?”
“我們隻是擔心您。”
結野亞奈差點沒忍住,還好表情管理的好,要不然就要失態了。
【笑吐了。】
【瞧他這意思,獄門疆不重要裡麵的五條悟不重要,我的安危重要多了。】
【真不愧是我的好兒子啊!】
【他對我這麼好,我叫他聲兒子不過分吧?】
【五條悟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就是替我養了這個兒子。】
五條悟:“?”
什麼替她養兒子?好大的臉!
結野亞奈溫聲細語:“你們不用擔心,我說什麼都是結野家的陰陽師,雖然能力比不上悟,但並不弱。”
乙骨憂太:“若是有什麼事,立刻聯係我們。”
“你們放心,我會的。”
結野亞奈看了眼天色,“等會將會有雨,直到明天才會天晴,時間不早了,你們吃了飯就在五條宅住下吧。”
伏黑惠和乙骨憂太對視一眼,想要拒絕,話還沒說出口,就聽結野亞奈語氣低了幾分,添上了憂傷:
“悟不在,我都沒有說話的人,你們留下還能陪我說說話。”
結野亞奈都這樣說了,伏黑惠和乙骨憂太拒絕的話說不出口,隻能留下借住一晚。
看透一切的五條瞳癱著一張臉默不作聲。
被困獄門疆之前五條悟常年不在五條宅,她和五條悟本來就沒說過幾句話。
五條瞳看向兩人,長的都很帥氣,結野亞奈示弱引同情留下他們,他用頭發絲想都知道是為了他們的臉。
無所謂了,她有人纏著,就不會來煩他了。
反正,五條悟不是還沒出來嗎?
結野亞奈問了兩個人的喜好,得到了如出一轍的回答:“都可以。”
結野亞奈吩咐仆人做晚飯,特意囑咐了幾句不要甜口的。
她記得伏黑惠不太愛甜口的東西,之前幾次來,上的甜味糕點都沒碰過。
“惠還有個姐姐是嗎?”結野亞奈隨口問了句。
“嗯,正在上大學。”
戰爭結束後,津美紀也恢複了正常,如今回到學校,繼續自己的學業。
伏黑惠前幾日才和她見過,她過著充實的正常人生活,平時在學校上課,課後偶爾和同學聯誼,周末回去兼職,也有不少的男生追求她。
這樣的生活就很好了,遠離咒術界,平淡、沒有危險。
結野亞奈調侃道:“像你們這麼帥氣優秀的男生,一定有很多人追吧。”
“呃……”
伏黑惠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和女生接觸不多,認識的女生隻有學校裡的女生。
倒是一旁的乙骨憂太看著套在手指上的戒指,甜蜜的笑了笑:“我有女朋友,我們從小認識。”
伏黑惠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是嗎?”結野亞奈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戒指,揶揄道,“青梅竹馬呀,真是浪漫呢。”
乙骨憂太淺淺“嗯”了一聲,帶著少年人的羞赧,提起女朋友不太好意思。
結野亞奈早過了這個年紀,隻覺得乙骨憂太實在青春。
怕他害羞,結野亞奈也不再聊這個,隨意問了些有關於他們近期生活的事。
像個靠譜的長輩,溫柔的關懷著作為小輩的他們。
從小就沒怎麼體驗過“母愛”的兩人,在結野亞奈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特殊的感情。
他們不約而同的眸光軟了些,連伏黑惠的表情都變得和緩了。
晚飯做好,由仆人端上了桌。
“你們不要客氣,當這是自己的家。”
結野亞奈好似變了一個人,“我知道悟的個性,以前多虧你們照顧他了。”
“五條老師是個好老師。”乙骨憂太肯定自己般的又重複了句,“是個非常好的老師。”
伏黑惠違心附和他:“嗯,好老師。”
再多的,他們也誇不出來了。
【好老師?這是什麼學生濾鏡。】
【得了吧,五條悟的不靠譜連我都有所耳聞。】
【難為兩個小帥哥替他臉上貼金了。】
五條悟:“?”
刻板印象!這絕對是對他的刻板印象。
吃完晚飯之後,結野亞奈收拾好了他們住的客房,還去五條悟的臥房找了兩套衣服。
五條悟不長來五條宅院,他在外麵有自己的租房,留在五條宅裡的衣服大多都是些正式的和服。
結野亞奈在櫃子裡找了兩件與伏黑惠二人體型差不多的和服。
這間屋子的時間仿佛還停留在五條悟十幾歲時,房間乾淨整潔,有仆人會定時來打掃。
房間內裝飾物不多,連張相片都沒有。
五條悟和五條家的羈絆,似乎就隻有“五條”這個姓氏而已。
“你房間有些簡單的過分了吧。”
結野亞奈沒在他房間找到值錢的東西。
“又不常住,年幼時呆在訓練室的時間都比呆在這裡的多。”
結野亞奈拿著衣服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