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和胡鐵花回到江南的時候, 魚米之鄉的梅雨季恰好結束。
縱是他們從荊州起便直接涉江而下,後頭全程就著水上的涼意在船上度過, 也被熱得連連叫苦。
“這船不行。”胡鐵花後來發現了關鍵,“遠不如快網張三送你那條。”
“快網張三畢竟是天下第一船匠。”船至廬州時, 阿柳已經徹底放平了心態, “這天底下的船,要都能像他造的那般日行千裡還冬暖夏涼,他也就無顏如此自稱了。”
胡鐵花躺在甲板上, 用腳勾了壇酒到手裡,然後脖子都沒動一下就開了封往嘴裡倒, 倒完還問要不要給她也來點。
阿柳:“……不了, 這都快到江南了, 你也少喝點吧, 不然又要被老姬嫌棄。”
“我管他呢!”
“那隨你。”阿柳也懶得管他,直接翻了個身, 又順手從水裡撈了一尾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見識過了靈鷲宮傳人出手時的模樣, 她如今的出手速度, 較出師那會兒又快了三分。
有時胡鐵花都會驚到,說她簡直是個怪物。
“難怪師……當年你一個人要學那麼多。”他摸摸鼻子,說著說著, 又有些愴然, “他老人家要是還在, 估計也要被你嚇得不輕。”
“可惜嚇不到他啦。”阿柳知道他的心情, 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行了,他泉下有知,也不會想看我們一直傷心難過的。”
這話不假,何況逝者已矣,活著的人卻是要過日子的。
阿柳其實也很想讓師父看看自己如今的輕功水平,但既然已經沒了機會,多想亦無益,往後接著用功,不墮如今的名聲,便再好不過了。
三日後,她和胡鐵花終於抵達鬆江。
她的船停在老地方,並沒有動過,隔了十幾丈距離,她就一眼看到了。
“也不知道老姬在不在船上……”胡鐵花湊過來嘟囔了一句,“哎,船上有人?”
阿柳定睛一看,果然有一道杏黃色的身影映入眼簾。
“應該是朝英之前提起過的,他救過的小姑娘吧。”她想起來有這一茬,而隨著距離一點點拉近,那杏黃色身影的動作也叫人瞧得愈發清晰了,“好像是出來殺魚的?”
“還真是!”胡鐵花一驚,“這手法夠利落的啊……”
此時的阿柳並沒有多想,隻覺得如果按林朝英當初描述,那般命途多舛的小少女,顛沛流離得多了,會做這些實在沒什麼奇怪。
不過對方殺魚的手法的確相當利落,她趁著客船泊岸的空當看完了全程,直覺其應該受過無花的點撥。
像是為了印證她心中所想,在她這麼想著的時候,某位闊彆已久的禿驢,竟也從船艙裡走了出來。
他應該是來看那杏黃衣衫少女剖魚剖得如何的,但還沒站定,就先察覺到了來自身後的目光,然後一回頭,直接愣在當場。
阿柳看他一副被嚇到的表情,不由微笑著撫上下巴,衝那艘船的方向歪了歪頭,算是同其提前打個招呼。
下一刻,無花終於回過神來,收拾了一下那過於震驚而顯得驚悚的表情。
“楚……楚留香!”無花還是叫出了聲,“楚留香回來了!”
他這一叫,船艙裡瞬間又跑出來幾個人。
前兩個都是阿柳沒見過的,看身量和之前在船板上殺魚的小少女差不多,最後一個,才是她熟悉至極的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