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講座的後半段, 於笙都沒聽進去台上在說什麼。
因為這個人居然真說到做到, 這就開始陪他學習了。
他們坐得靠角落,離台前很遠。靳林琨合起膝上的競賽題, 手機屏幕打著光,靠過來和他一塊兒看著那本政治重點。
既沒廢話也沒吐槽, 認認真真地, 一頁一頁跟著他看。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禮堂的空調確實太涼, 於笙原本繃著打算把人推開的胳膊,始終沒添上最後的那一點力氣。
一直到講座結束, 於笙對那十幾頁內容的印象裡,都多了一條這人身上究竟為什麼這麼熱。
“今天的講座就到這裡,同學們都辛苦了。”
台上負責招生的副校長示意講座結束:“這邊有我們的自招簡章和保送介紹, 大家都可以拿回去看看, 對需要的條件程序也多了解一些……”
有學生陸陸續續過去拿, 有的還帶著筆記本上去,谘詢更詳細的規定和報名需要的資料。
馬上就要升進高三, 不少人都已經隱約感受到高考的壓力,提前開始做起了各個方向的準備。
丁爭佼直接過去按組裡人數拿了一摞, 挨個找著人發。
七組都坐得靠前, 走到側門邊上,已經隻剩下了最後兩本。
“笙哥,你們要嗎?”
丁爭佼才找著他們倆坐在了哪兒,遠遠晃了晃手裡的宣傳冊:“感覺條件還是挺不錯的。高考的變數也大,保個底也挺好……”
“不用。”
靳林琨收拾著東西, 很客氣地抬起頭:“多謝,我——”
於笙抬腿踹了他一腳。
“……”靳林琨言簡意賅:“我們不用。”
“是做夢嗎?”
夏俊華有點不敢置信:“我都已經做好準備接受琨神‘保送自招過於無聊,何以解憂唯有高考’的暴擊了。”
“那你應該感謝笙哥。”
岑瑞比他離得近一排,親眼目睹了全過程:“笙哥用他的力量封印住了琨神,及時阻止了這句話的出現,守護了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我們。”
梁一凡兩隻手啪地合在一起,正要像模像樣地感激涕零,忽然被岑瑞拉了一把,身邊恰好經過一道身影。
有點眼熟,嚇得他立刻牢牢閉了嘴,飛快坐回了座位上。
N大副校長剛剛還在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走了過來,
“靳林琨?”
副校長在門邊站定,仔細看了看他,神色很和藹:“真的是你,你跟之前變化有點大,我還有點不確定。”
於笙蹙了下眉,往後退了半步。
靳林琨收拾東西的動作停了停,抬頭,朝他很客氣地一笑:“馬校長。”
他手裡拿著那本競賽書,正要一起裝進於笙的書包裡。副校長一眼瞥見封麵,目光亮了亮:“你還在學競賽?沒關係,今年再拿幾個獎,停一年不耽誤——”
“馬校長。”
靳林琨和聲截住他的話頭,把那本書塞進書包:“看著玩玩,我不比競賽了。”
副校長愣了愣。
他並沒因為被靳林琨打斷生氣,神色反而顯出些遺憾:“你的天賦是我見過這些屆學生裡麵最好的。無論你是不是選擇N大,我們都不希望看見你繼續這樣自暴自棄下去……”
靳林琨垂眸微哂,正要把書包拎起來,忽然被另一隻手按住。
他怔了怔,下意識抬頭。
於笙按著他,因為兩個人的站位,那條手臂看起來幾乎有些像是護在了他身前。
“他沒自暴自棄。”
於笙按著他的胳膊,惜字如金:“保送自招太無聊,他要高考。”
夏俊華:“……”
岑瑞:“……”
梁一凡:“……”
副校長張了張嘴,失笑:“對對……我忘了。”
這種高校夏令營原本就是為另外幾條路服務的,副校長幾乎忘了最正常的升學模式,拍了下腦袋,含笑打趣:“怎麼樣,要試試衝今年理科的省狀元嗎?”
靳林琨抬頭,看向一旁的於笙。
剛才還管著他不準亂說的人,這會兒反而一點要插手的意思都沒有。抱著胳膊靠回去,神色平淡,看不出半點異樣。
靳林琨忍不住牽了下唇角,胳膊肘輕輕碰了下於笙,一本正經地征求允許:“這個能說嗎?”
於笙:“……”
這人就沒有不欠揍的時候。
好不容易生出來的那點兒念頭全散了,於笙掃他一眼,唇角抿了抿,黑白分明的眼刀無聲揚起來。
靳林琨鏡片後的眼睛微彎了下,照單全收,右手借著書包的遮擋過去,又從舍友口袋裡光明正大地摸了顆糖。
“……對。”
他捏開包裝紙,把糖含進嘴裡,漫不經心揚眸:“是想拿一個。”
……
“大意了。”
自習室裡,夏俊華奄奄一息:“以為笙哥是幫我們封印琨神,原來是在幫琨神攢大招。”
岑瑞一步一步挪回座位,含淚羨慕:“真酷,我什麼時候也能像大佬這樣裝一回逼……”
七組組長難得的沒有糾正組員們的心態,坐在座位裡,雙目無神念念有詞。
文科生梁一凡環顧四周,忍不住沾沾自喜:“我好像能體會到你們的絕望……”
七組理科生居多,大部分都還處在靳林琨那一句話的震撼餘波裡,隻有副組長孔嘉禾似乎完全不受影響,依然在埋頭勤勤懇懇做題。
梁一凡很煩人,忍不住湊過去:“副組長,你沒聽見琨神說的嗎?剛剛在禮堂的時候——”
“聽到了,梁同學。”
孔嘉禾推了推眼鏡,從書海裡抬頭:“要想在高考裡取得成功,實力、運氣、心態缺一不可。”
經過上次比賽的鍛煉,他的表達能力已經比之前進步不少,認真迎著梁一凡錯愕的注視:“靳同學的自信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項。我要向他學習,也保持良好的自我感覺,才能在考場上發揮真正的實力。”
梁一凡:“……”
講座過後,七組同學對學習的熱情在刺激下又猛然翻了個番。
晚自習還沒開始,教室裡已經回蕩起了筆尖落在紙上氣壯山河的沙沙聲。
靳林琨進門的時候,都被整個教室裡格外浩蕩的學習氣氛震得沒立刻邁步。
於笙被他堵在了門外,順手推了一把,抬手去拿自己的書包:“忘帶東西了?”
“……沒有,這個分量不可能再忘了。”
靳林琨往後退了一步,扯扯於笙,“朋友,你覺不覺得今天的氣氛不對?”
他手腕一轉,依然把那個沉甸甸的書包穩穩當當提在了手裡。
於笙對這群學霸積極性的認知在進來第一天就已經到頂了,抬頭掃了一眼,沒覺出什麼不對勁來,繞過他進門:“看出來了,一會兒可能有人摔杯為號,把你拖到廊下手起刀落。”
靳林琨忍不住笑了笑,把書包遞給他,也跟著坐下。
他今天安靜得有點叫人不習慣,於笙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接過來拉開拉鏈。
從禮堂回去,於笙其實一直想問問他當初究竟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