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林琨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閉著眼睛放鞭炮的感覺。
也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心跳究竟能有多快。
男孩子的動作很生澀, 有點緊張, 清新的、水果味兒的牙膏氣息,和濕軟溫融的舌尖一起, 笨拙地在他胸口點火。
一個火星崩出來,忽然劈裡啪啦震天地響, 硝煙彌漫, 炸開了一地火紅火紅的爆竹皮。
靳林琨被震得有點蒙。
雖然理智已經差不多被炸乾淨了, 但殘存的求生欲依然在儘職儘責提醒他,這種時候睜開眼睛可能一定會挨揍。
而且被揍的可能還不輕。
而且小朋友好不容易這麼勇敢, 一動說不定就被嚇回去了。
來日方長,不能急於一時。
靳林琨逼真地裝著睡,不動聲色地換了個姿勢。正準備再調整調整呼吸, 懷裡的於笙忽然不知道為什麼微微一繃, 順手撈起了他的手腕。
靳林琨:“……”
……
“朋友。”
好不容易從床底下爬起來, 靳林琨按著腰開燈,試圖解釋:“心跳真不是我能控製的, 我已經很儘力了。”
他沒想到他們家小朋友還會警惕到這種地步。
偷親到一半,忽然撈起裝睡的男朋友的手把個脈。
“……”於笙手臂遮著眼睛, 仰麵躺在枕頭上:“閉嘴。”
靳林琨很配合地閉上嘴, 撐著胳膊坐起來,靠在床邊。
過了一會兒,於笙把手探到床下,劃拉了兩把。
靳林琨試著把胳膊遞過去,就被那隻手攥住, 力道有點衝地一把扯上床:“不怕著涼?”
靳林琨心說其實涼點兒好。
小朋友現在身上倒是不涼,就是好像整個人都燙得快熟了。
整個人紅通通的,半張臉蒙在被子裡,連耳朵尖都燙。
軟得……不行。
靳林琨拍拍他攥著自己手腕的手,示意自己什麼也不做,就是躺下,那隻手卻反而微微緊了緊,沒放開。
那一點兒力道其實很不起眼。
很不起眼的力道,沿著手指和皮膚接觸的地方,在他腕間一點點灼燒起異樣的熱度。
先前好不容易因為冰涼的地麵搖搖晃晃搭起的堡壘,也在晃了兩下之後,轟然倒塌。
靳林琨張了張嘴,沒發出聲。
他傾下肩膀,單手撐在於笙身邊,聽了一會兒自己的心跳,低頭親下去。
於笙在這種事上是真的青澀,青澀到幾乎緊張得有點過頭,下頜揚起來,喉結繃得都有些發緊。
但也沒動。
舌尖輕撬開唇瓣,探索糾纏,氣息交織。
靳林琨親著他,一隻手攬在於笙的背上,貼著嘴唇輕聲安撫:“沒事的,放鬆……”
兩個人在這種事上其實都一點不熟,磕磕碰碰地貼在一塊兒,說不清誰比誰燙,有點急促的呼吸糾葛在一塊兒。
於笙原本一直沒動,在靳林琨準備起身撤開叫他緩一緩的時候,忽然抬起手臂抱住他。
靳林琨低低吸了口涼氣。
男孩子抱得緊,硬邦邦的不知道鬆勁兒,胸膛貼著胸膛,緊緊靠著他:“哥。”
靳林琨胸口燙了燙。
他側了側身,讓於笙靠在自己肩膀上,抬手揉揉他的頭發,親了親額頭:“等你……不著急。”
於笙在他胳膊間挪了挪,半個腦袋鑽出來。
少年的眉宇唇角都努力繃著,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燙得泛紅,純黑的眼瞳被親得泛起一點霧氣,乾淨地映著他的影子。
靳林琨:“……”
靳林琨摸出眼鏡戴上,又看了一次日曆。
……很快。
他鬆開胳膊,朝他們家小朋友笑了笑,撐起身:“等我一下,我去衝個涼水——”
話沒說完,於笙已經利落掀開他,撐著胳膊下床,進了洗手間。
……
再緩過來,兩個人已經各自衝了半天的涼,重新回到床上發呆了。
靳林琨靠著床頭,摸摸身邊於笙剛擦乾的頭發,看了看時間:“今天不去上課了,我給你請個假?”
於笙覺得這人的語氣越來越有問題:“……你真把自己當我家長了?”
“在這件事上,我是怎麼想的已經不重要了。”
靳林琨已經在生活的折磨裡日漸看開,很成熟地拍了拍他的腦袋,“我敢說我一個電話過去,你的假肯定就批下來了。”
於笙:“……”
無法否認。
靳林琨的電話現在用處非常大,前兩天學校說要開始準備過幾個月的什麼成人禮兼高考誓師儀式,彆人都是通知家長,他的消息直接就發到了這個人的手機上。
於笙幾次想提醒教育處把那個“敬愛的家長”的前綴改一改,看著一指禪盯著電腦屏幕一個字一個字敲家校通短信的主任,還是選擇了單方麵刪掉靳林琨的短信。
下周一就要月考,充足的休息確實是有必要的。
兩個人現在其實也用不著每天都上課,真要複習起來,互相幫助共同學習的效率都比在學校更高一些。
剛衝了涼水,到現在都還毫無睡意。於笙看了看窗外已經泛起的曙光,按按額頭,默許了他的提議。
靳林琨也睡不著,靠著枕頭往下挪了挪,分出隻胳膊圈住躺在身邊的人,輕輕拍著背:“正好明後天是周六周日。稍微放鬆一下,想乾點兒什麼?”
於笙言簡意賅:“睡覺,學習。”
“……”男朋友對生活的向往非常簡單純粹,是很值得提倡的生活方式。
靳林琨關了燈,給梁一凡同學發了幾條短信,在好朋友的建議下簡單掃了一遍最近上映的電影,挑出幾場評分不錯的翻了翻影評。
兩個人從在一起到現在,連一次正經意義上的約會都還沒有,僅有的兩場電影還都是在網吧的包間裡看的。
其中一場那個擁抱的男的還把另一個給斃了。
靳林琨想想都覺得往事不堪回首,收收手臂,準備讓於笙挑一場電影,才發現剛剛還精神得睡不著的人已經貼著他睡熟了。
男孩子有點兒濃密得過了頭的眼睫毛安安穩穩闔著,氣息清淺,指間攥了一點他睡衣的布料。
雖然衝了半個小時的涼水,那一點未散的熱意還是透出來,皮膚微微泛著紅,額頭不自覺地貼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