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彆走了。”靳林琨摸摸他的頭發,低頭,“見見我爸媽?”
高中的男孩子,帶同學回家也是正常情況。朋友過來玩,太晚了回不去在家過個夜,連額外解釋都不用。
但又因為他們的關係,好像帶上了點格外不同的意義。
像是悄悄見了個家長。
靳林琨等著他回應,於笙抬頭,唇角微繃了下:“下次吧。”
他攥著靳林琨的衣服,稍微踮起腳親回去,把剩下那半顆糖咬開一半分過去:“下次再說。”
靳林琨看著他們家小朋友轉身去做飯,沒立刻跟上去。
於笙做了幾個菜,拿保溫罩罩上擺桌,接過靳林琨端過來的那盤糖拌西紅柿放在了正中間。
“朋友。”靳林琨看著自己唯一的作品,“不開玩笑,我覺得它擺在中間,是對這一桌菜的褻瀆……”
於笙沒忍住牽了下嘴角,拍拍他的肩膀:“沒蒜苗褻瀆,我回去看了,剩下的已經都變黃了。”
他們家那盆蒜苗不知道為什麼就開始自主變黃,想了各種辦法,換水換蒜,挪到暖氣上也沒什麼效果。
靳林琨覺得是季節原因,陽光角度的變化和日射時長的減少導致蒜苗找不到充足的陽光,所以導致了蒜苗葉綠素減少。
於笙覺得應該是被那盆鹽漬蒜苗嚇的。
“沒關係,我覺得我早晚能學會拿它們炒雞蛋。”
靳林琨對自己很有自信,幫他把蘿卜排骨湯放在桌上:“真香,我能在我爸媽回來之前先嘗嘗嗎?”
於笙順手把切剩下的半塊白蘿卜塞進他嘴裡:“不能,沙發上有饅頭涼水,自己蘸辣醬吃。”
……
說是不能,最後於笙還是給他盛了一小碗湯,在不影響擺盤的前提下一樣菜挑出來一小點兒,在沙發前的茶幾上混了一盤。
靳林琨家裡客廳也有個於笙他們家同款電視,沒一個人知道該怎麼看,平時的任務基本是擋住它背麵跟彆的地方顏色不太一樣的牆紙。
之前還沒順利當上家教的時候,於笙隨口提了個“上了高三就想看個電視解解悶”的要求。
靳林琨想方設法研究了一個星期,終於徹底掌握了電視和機頂盒的使用技巧,熟練地打開電視放了個背景音。
兩個人都熬了半宿,睡會兒再起來反而更難受,索性也沒躺下,一人一碗湯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到了年末,所有電視台都洋溢著濃厚的辭舊迎新的氛圍。不少新聞已經開始總結這一年的發展,同時展望起了明年的新目標。
今年過年早,現在農曆已經到了冬月末,十二月轉眼就能過完,等進了一月份就差不多該放寒假了。
靳林琨換了幾個台都是新聞,放下遙控器,翻了翻手機上泛濫的“高考愉快衝刺班”、“高三寒假尊享冬令營”的廣告。
愉快這個詞放在高考衝刺中間,就有著非常強的欺詐感,點進去的人一看就非常少,評論點擊都寥寥無幾。
這種冬令營都是私人主辦的,大都是模仿孔嘉禾他們學校的模式,嚴格督促學生無限壓縮放鬆時間,全心衝刺。對於提分確實可能有立竿見影的效果,但真要去參加無疑會異常受罪。
尤其居然還把“午餐時間僅需5分鐘”當成了個賣點。
靳林琨退出了那個廣告,碰了碰於笙的胳膊:“寒假有什麼打算?”
七班班群裡也正好在聊這個,於笙喝了口湯,轉過手機給他看:“學習。”
老賀那道數學題算得其實有點理想化,但七班同學不在乎。
總歸已經到了這一年,之前落的東西太多,基礎很多都成問題,多學一點總比不學好。
他們班班長張羅著大家假期湊到一起查漏補缺、交流互助,因為大家可能麵臨的問題太多,正在群裡問於笙有沒有時間。
於笙倒是不介意幫忙講題,順手回了兩條消息,答應了寒假的集訓計劃:“你呢?”
靳林琨還沒定下來。
他們家平時隨緣相聚,到了年尾的時候一家人重新集合,飛去一個暖和點的地方過年,一般都會一直待到二月份。
小朋友看起來不能一起去,靳林琨準備去過個年就提早回來,但還需要個合適點的借口。
都是過段時間的事,到時候說不定還會有什麼變化。
靳林琨也沒急著和於笙說,簡單答應了兩句,也跟七班人一塊兒聊起了學習上的迷惑和困擾。
過了半夜,倦意一點兒一點兒爬上來。
於笙算了算時間,覺得靳林琨父母這時候差不多該飛到本省境內了,把那碗湯喝完放在桌上:“我回家等你?”
“不著急。”
靳林琨抄起衣服,腦子裡飛快轉著早設計好的備選方案:“等會兒我,我去接他們,一塊兒走。”
於笙順手把碗洗了,穿上外套去拿書包。
他最後檢查了一遍靳林琨家,確認了應當沒有什麼疏漏的地方,正準備出門,一轉身就被靳林琨堪堪攥住了胳膊:“等一下,我忽然得到了一套題目設置非常精妙的數學卷子……”
於笙被他拽著,幾步沒站穩,差點磕在門框上。
他從剛才開始就覺得靳林琨有話要說,看著這個人異常生硬的借口,站了半晌,還是沒忍住彎了下嘴角:“那你傳給我,我回家做。”
這個辦法是靳林琨沒能想到的,摸了摸鼻尖,輕咳一聲:“是紙質版的——”
“可以。”於笙很好說話,“你照給我,記得發原圖。”
……
按常理來說,方案到這兒差不多就能宣告失敗了。
但小朋友畢竟都離坑邊這麼近了,靳林琨還是很不甘心,覺得可以再努力一下:“上麵刷了一層特殊材質的隱形防偽塗層,反光,照不清楚。”
“……”
於笙覺得自己對於這個人腦回路的敬意達到了某種意義上的巔峰。
算算應該還有點時間,於笙也索性也不急著走,放下書包:“行,你拿來我看看。”
順便還很有探索精神地拿出了手機:“你拿著,我照一下,看看隱形防偽塗層什麼效果。”
靳林琨:“……”
男朋友難得這麼貨真價實的失落,於笙看了他一會兒,沒忍住牽了牽嘴角,把人拉過來:“沒事,就一天,你好好過生日。”
他知道靳林琨在想什麼,但又覺得好像也沒什麼好拿出來說的。
難受的事兒痛痛快快放開了難受一次就過去了,那天的暴雨裡他已經把該發泄的都發泄完了,再遇上已經徹底變了心境。
好像一點兒都沒有以前那麼在意了。
於笙當然也想給靳林琨過個生日,也想見見靳林琨的爸媽,想知道他口中那麼輕鬆溫馨的家庭氛圍究竟是真的還是編的。
但好像又不是那麼合適。
人家爸媽特意回來給兒子過生日,這是多大的事,他再怎麼也不能就這麼貿然過來打擾。
尤其靳林琨上個生日過得肯定不開心。
十八歲成年就那麼一次,糟蹋了就糟蹋了。下一個生日補不回來,但也能儘量過得圓滿一點兒。
於笙握著他的手腕,沒立刻鬆開,站了一會兒。
他不準備跟靳林琨矯情,鬆開那隻手在口袋裡摸了摸,準備提前把禮物給他,對麵的人忽然悶悶出聲:“我在家過生日,我們家小朋友一個人在家吃饅頭沾涼水。”
於笙:“……”
他買饅頭純粹是因為懶得做米飯,家裡還堆著好幾盒海底撈的便攜速食火鍋,還有亂七八糟塞了一箱子的零食火腿腸。
但靳林琨不,靳林琨覺得這件事挺值得矯情:“我吃一口蛋糕,就想我們家小朋友吃一口饅頭。”
“我們倆就是去年今天第一次見麵的,一周年,都不能一起過。”
“小朋友幫我做了一桌子菜,然後就自己回家了,一個人在家等著我。”
“家裡就他一個人,還有一盆蒜苗兩顆草,黑咕隆咚的,什麼聲音都沒有……”
於笙覺得他描述的場景實在有點太脫離現實,忍不住打斷:“等一下,為什麼是黑咕隆咚的,我不能開燈放個歌聽嗎?”
……
靳林琨更難過了:“太寂寞了,他還得給自己放歌聽。”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好朋友小熊坐在坑裡,小恐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扒著坑沿把腦袋探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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