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進階得及時,快要入秘境了進階。”
“這還連進兩階,太初宗哪個長老門下弟子?累積還挺厚,經脈受得住嗎……”
“我聽底下弟子說了,是太初宗五長老的關門弟子,今年才二十歲,這就已經月重中品了。”
“嘖嘖……天賦啊,羨慕不來。”
周遭議論聲不絕於耳,冷慕詩剛剛睡著就被吵醒,爬起來推開門,就見她隔壁門口站了一堆新入門弟子,正在借著蕭勉進階的靈光修煉。
冷慕詩摸了一把自己的儲物袋,想著給蕭勉送些進境的丹藥去,不過她動作一頓,又想到蕭勉那裡的丹藥可不比她這的少,冷慕詩從來都是給他的比自己帶著的還多。
蕭勉進階冷慕詩絲毫不意外,不進階才奇怪,她這一年可沒少喂他吃好東西,彆說是純靈根,就她自己這樣的雜靈根,現在都進月重了。
她自然知道蕭勉心中有數,他也同自己說過,是想多多累積。
要進魔族遺境,他選擇進階也屬正常,隻是這進階禮物……
這回換成冷慕詩睡不著了,坐在床上琢磨著,“送個什麼好呢?”
她生辰的時候,蕭勉送她的芥子丹爐實在好用,自然冷慕詩也用蕭勉當時帶上山的巴洛骨給蕭勉煉製了一顆洛骨丹,能夠在危急的時候弄出個替身來擋災。
前幾日她進重,蕭勉問她想要什麼,等出了魔族遺境,就尋給她,搞得冷慕詩也不由得琢磨,要送蕭勉個什麼來恭喜他進階。
這一夜注定是不安穩的一夜,蕭勉這邊進境才消停下來,不遠處客棧的上空,便引來雷聲陣陣。
當然這一次不是修士進階,修士沒有那麼容易進階,尤其是這些新入門的小弟子們。
這一次是歡喜宗的女修和真武寺的佛修打起來了。
歡喜宗修魅惑之術,為的自然是蠱惑修士雙修,但倒也無可指摘,畢竟,大道三千條條通天。
且雙修講究你情我願,誰也賴不著誰,自然這情願之中,也不談什麼真情,一切都是為了修煉,想多是毛病。
且歡喜宗的修士,擅長魅惑之術,亦是能夠破妖魔幻術的好手,因此修真界對他們所修之術,並無鄙夷。
可唯獨有個例外,便是真武寺的佛修們。
他們修的是斷六欲斬七情、舍自身救蒼生的大愛之道,因此不同於彆家修士,就算有弟子被歡喜宗的修士魅惑著雙修了,也沒什麼,被人取用了部分功法,隻當吃虧長教訓,好歹得了銷魂一夜。
但佛修不行啊,佛修戒律森嚴,破戒不僅修不成真佛之身,還是要直接被逐出佛門的。
因此佛修對於歡喜宗的態度十分的敬而遠之,畢竟他們招點弟子不太容易。
一入佛門比侯門還要深似海,從此凡塵俗念都是犯戒,不像其他門派,好歹苦隻苦個身,還能滿足下口舌之欲、情愛之欲,待到日重之後再開始斷人欲。
佛修是一開始就斷,這就導致每年仙門招收弟子,唯獨真武寺山門前凋零若冬。
可算今年弄了幾個好苗子,自然是當眼珠子一樣護著,偏生這歡喜宗的弟子,修行魅惑之術,到底也是奪他人功法自用,且修習魅惑之術之人,需得體質偏陰,因此他們簡直愛死了修習至陽至剛至澄至淨的佛門功法的這些小禿子。
高階佛修他們不敢招惹,一個佛宗破妄的招式“殘陽照雪”就能把他們眼睛灼瞎了,於是他們自然就專門撿著那些新入佛門不久,剛開始修行佛宗法門,卻尚且未斷人欲七情的小弟子勾搭。
上鉤一個就是撿著的,不上鉤被打一下也不礙事。
這可就氣煞了佛宗弟子,但見他們此次新入門弟子試練,不光來了好幾個高境弟子,甚至連佛宗佛子卜金都來了,可見真武寺對這些新入門弟子的重視程度。
而此時此刻,在兩座客棧的不遠處,正交戰的兩個人其中之一,便是那佛子卜金,他身披布滿赤金經文的紗衣,在這濃黑的夜色之中,赤金色的經文遊走,簡直像個小太陽。
佛門永遠是妖邪最好的克星,且見那卜金身後便是魔族遺境陣法入口,他在這邊展開雷陣圖,身後那陣法之中遺境之上經年遊走的翳魔,都作鳥獸散去。
一陣陣悶雷自天邊陰雲灌注而下,劈得他對麵的歡喜宗女修,宛如天雷之下的螻蟻,隻顧著抱頭鼠竄。
“彆劈了,彆劈了,就摸了個手!還沒來得及乾什麼,腰帶都沒解你不是就來了!”
那女子模樣生得極美,美目上挑,紅唇似血,是歡喜宗此番帶弟子們來曆練的宗門大師姐,名為倪含煙。
卜金充耳不聞,手持雷陣圖,身上紗衣翻飛,灰白色長發無風自動,他乾著這欲殺人滅口的事兒,麵上還一派從容,斂眉垂目,寶相莊嚴。
他是真武寺唯一一個帶發修行的佛修,傳聞連不上弟子課的冷慕詩都聽過,他本是民間一位普通世家子,隻因瘟疫之時,不忍全城百姓被朝廷坑殺,帶全府邸家丁抗兵。
最終雖也並未能救下百姓,卻勘破輪回生死,轉瞬間白發,原地遁入空門,周身金光大盛經文遊走環繞,被世人稱為佛子臨世。
那場瘟疫也在卜金身上異象顯現之後,便如潮水般褪去。
恰逢當時真武寺佛修去人間除祟,一聽還有這好事,白白撿了個佛子回山。
至於入佛門之後為何一直沒有剃度的事情……
冷慕詩窗邊擠著冷天音和朱蓉,她們倆探出脖子朝外看,興奮地給冷慕詩解釋。
“聽聞是因為他參透生死遁入空門之前,還有個自小定親的未婚妻。”冷天音說。
朱蓉連忙搶話,“據說佛子帶家丁抗爭官兵的時候,未婚妻被家中逼著嫁了旁人,但是佛子對她念念不忘,說這一頭白發,要等那未婚妻死後入了輪回,才要剃掉,你感不感動?!”
冷慕詩聞言僵著脖子,朱蓉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戴的玉簪,尖尖距離冷慕詩的下巴隻差兩指,她哭笑不得,隻轉眼珠道:“不敢動。”
她心知這怕是流傳人間最美好的佳話,但是不是真實就有待商榷,現如今世間奇事頻出,要說這佛子凡人之身見黎民淒苦參透生死,遁入空門,這冷慕詩信。
但是要說這佛子是因為放不下未婚妻不肯剃度……扯呢麼,生死勘破了,看不透姻緣?
冷慕詩猜測他不剃度的原因……說不定是頭上生了皮癬呢?
下麵打鬥還在繼續,那卜金身後不遠處,正跪著個衣衫不整的小禿瓢,冷慕詩眼尖地一看,就見那小佛修腰帶是散著的,這合歡宗的女修怕是撒謊了,這不是腰帶都扯了麼。
且在看那小佛修雖然口中念念有詞,應當是在念經,可閉合的眼皮下眼珠亂轉,素白的小臉冷汗津津,眼角還有淚痕。
怕是這一遭縱使還沒來得及乾什麼,也很難再靜心斬斷七情六欲,定下禪心了。
怨不得卜金要發飆啊。
那歡喜宗的大師姐倪含煙見卜金沒完沒了,也不抱頭跑了,雙眸一厲,祭出了法器,是一個伸縮自如的獸骨鞭。
鞭子揮動間靈光炸裂,竟然能夠接著卜金雷陣圖中的雷光,裹挾著滋滋啦啦的雷光藍火,火樹銀花地朝著卜金抽去。
冷慕詩一見那獸骨鞭便眼睛發亮,好東西!
這時候冷天音和朱蓉嘰嘰喳喳的因為她這間屋子有些偏,看纏鬥的視角不太清晰直觀,便拉著冷慕詩要下樓。
冷慕詩搖頭如撥浪鼓,來到這裡見了其他門派之後,她才知道她這點能耐,實在是上不去台麵。
方才那倪含煙在雷陣圖的追擊下還能自如耍貧嘴,可見其身法何其輕靈,祭出這獸骨鞭亦不是凡物,歡喜宗修士無主武器,尚且如此厲害,這也不過隻是個門派大師姐而已,和遊子疏差不多。
可見大道三千,山外有山。
且那雷陣圖展開能引雷電滾滾,卻這麼多人圍觀,卜金操縱雷電劈人,除倪含煙之外,連棵樹也沒有誤傷,足以見他控製力強悍,並未使出全力。
因此冷慕詩不打算湊近找死,搖頭,“有危險,你們也不要去吧……”
倆人自然不聽她的勸,在她房門口又遇見了其他幾個女修,一路興奮地跑下樓。
冷慕詩搖頭歎息,繼續看著底下越演越烈的交戰,跪在卜金身後的小佛修已經睜開眼,開始哭求著兩個人不要打了。
冷慕詩隻當成是煙火表演在看,但也看武器,看他們的身法,她跟冷天音他們混不到一起,但不去樓下,她也能憑借她這一雙吃千眼魔鷹吃出來的好眼睛,看清下麵的極速纏鬥的,幾乎是殘影的招式。
而就在她全神貫注地看的時候,突然間,倪含煙腰腹中了結結實實的一掌。
卜金掌心金光大盛,這時候有人喊出聲,“――是殘陽照雪!”
“佛子就是佛子,這就已經學會了佛門秘法了……”
倪含煙淩空飛出去,手中獸骨鞭脫手而出,那上麵還裹著雷電之光,直直朝後一甩,正好朝著冷慕詩身處這個偏僻的二樓抽來。
站在窗口的冷慕詩第一反應是:果然她應該跟著冷天音他們下樓的!
她正欲閃身避過,這裹著雷光的一鞭,客棧怕是要塌陷一角了。
而就在此刻,她突然自身後被人抱住拽離,下一瞬守護的結界自兩個人的身上撐開――
冷慕詩不用回頭,聞味兒就知道是蕭勉。
金光在兩個人身邊的窗外炸裂,如漫天盛放的煙火,冷慕詩轉頭,在蕭勉因擔憂微微張大的雙眸中,看到含笑的自己。
冷慕詩不由得想,天啊,他的出現就能讓我這麼開心。
這可讓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