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季芳澤猛地站起身,他推開窗子,左右張望沒看到想見的人,才想起那紙條是從上麵垂下來的。他起身推開屋門,走到院落裡,繞到那扇窗外抬頭看。
飛簷翹腳,雕花木瓦,縱然在夜色中,也看得出精致和華美。
唯獨看不到半點想看的人的蹤跡。
外麵值班的內侍也知道季芳澤最近心情不好,見季芳澤突然跑到院子裡,一時摸不清楚他的意思,福生公公不在,眾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位走過來,低聲詢問:“殿下可有什麼吩咐?”
季芳澤看著暮色中平平靜靜,一如平常的屋頂:“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什麼動靜?”
內侍糾結了一下,沒什麼奇怪的動靜啊,但是殿下問話又不能說“我沒有”吧,隻好試探道:“殿下可是覺得蟬聲吵鬨?奴才這就去把蟬粘走。”
季芳澤又看了一眼安靜的暮色,想起他初見葉澄時的場景,心中明了。葉澄若是不想露出蹤跡,他身邊這些內侍宮人,確實發現不了。
季芳澤沉默了一會兒,擺擺手:“無事,不必相擾。”
季芳澤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也不見葉澄冒頭,他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片刻後回到屋內,重新坐回了窗邊的羅漢榻上。
很快,又有紙條垂著下來了。
季芳澤遲疑了一下,不知為什麼竟有些心虛之意,左右朝窗外看了一眼,見都低著頭沒人留意這邊,還是飛快地拿來看了。
【欲把相思說是誰,淺情人不知。】
換言之,你個負心薄情漢根本不知道我多想你!
這次的言辭更加委屈,充斥著幽幽的哀怨,隻是配上葉澄那筆瀟灑飄逸的字,實在是不怎麼搭配。再加上葉澄現在腦門上頂著的“騙子”人設,不僅無法讓人心生憐惜,反而有一種口花花浪蕩子,甜言蜜語張口就來,欺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既視感。
至少季芳澤就沒像葉澄想象的那樣,立刻被他哄得眉開眼笑,心花怒放。
季芳澤看著那張紙上的字,顫著聲音:“騙子。”
“混蛋!”
他想起葉澄第一次和他見麵時說的那些話,簡直氣恨:“輕浮話就成日掛在嘴邊,其實真心半點都沒有。”
“都是假的!”
他眼眶微酸,直接起身把窗戶關上了,自己往裡屋去了。
於是蹲在屋頂上,等待他家小芳回心轉意的葉澄,隻聽到了“砰”的一聲,下麵的窗戶被人重重關上了。
葉澄:“……”
看來這次他家小芳真的很生氣啊。難道真的就因為我這些天一直沒來看他嗎?說實話剛確定關係就異地,確實過分了點,但是這也不能全怪我呀!
唉,葉澄托著腮,陷入了大部分男人都會陷入的痛苦和煩惱:工作與家庭之間強烈的時間衝突到底該如何調和?
尤其是當你老丈人同時還是你上司,並且一點也不善解人意的時候,這種困境會成倍加劇。
不辛勤工作就會被老丈人刻意刁難,無限度增加求愛路上的阻礙;太辛勤工作沒時間陪戀人,又很容易慘遭分手。最後還可能會被一句話甩到臉上:你到底愛的是我還是我老爸的權勢/地位/錢?!
葉澄過去瀟灑單身,見彆人焦頭爛額,當時還感慨:真是人間悲劇。
但是現在人間悲劇落到他頭上了。葉澄站起來,伸伸懶腰。那也沒辦法,不想被甩就隻能想辦法討好人家啦。
……
季芳澤坐在內室,看著手裡的兩張信箋,一時氣恨,覺得他這些話都是騙自己,想要燒掉或者撕掉,又有些舍不得。
真要以後都不見麵了,現在葉澄送來的每一張紙,都是日後的念想了。
這時季芳澤聽到了開門聲。福生去取粥回來了。季芳澤立刻將那兩張紙疊起來收進了袖子。
他既然說不要葉澄了,就不能再藕斷絲連。而且,葉澄這麼夜裡私自跑到皇子居所,要是被人發現,不管父皇罰不罰他,終究名聲不好聽。
福生給他端上粥,便安靜地站在一旁。
季芳澤吃粥,心裡卻記掛著外麵的人。
那扇窗邊已經沒有了動靜,季芳澤心想,他應該走了吧。自己把窗戶都關上了,葉澄再怎麼好性子,也不是完全沒脾氣的人,總不會還等著他。他這麼想著,卻沒有感覺到鬆了一口氣,反而心裡空得很。
正吃著粥,季芳澤突然聽到了一聲奇怪的聲響,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啪”一下撞在窗上。
這個動靜可就有些大了,彆說是季芳澤,隻怕滿院子的人都聽見了。季芳澤來不及說什麼,院外的探查聲和腳步聲已經接近。
季芳澤心跳極快,剛要開口,意外地發覺,外麵並沒有傳來訓斥和捉人的聲音。
福生也快步走過去,打開窗看了一眼,夜幕茫茫,月色正好,什麼也沒有:“剛剛大概是有鳥撞在窗戶上了。”
福生打算合上窗子,季芳澤放下了空碗:“開著吧,屋內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