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日子依舊燥熱,屋裡冰盆依舊擺上好幾個,上日洛伊兒剛被楚氏訓了一頓,讓她少用一些冰,女子用冰多了總是不好的。
洛伊兒應下後,讓下人撤了兩盆下去,卻覺得屋子裡一股子悶熱,終是念著身子,才沒有任性。
這日,雲霞苑裡,幾個丫鬟剛乾完活,聚在院子裡說笑,就見紅豆快步地跑進雲霞苑,幾人麵露驚訝,連忙散開。
紅豆沒有看他們,直直跑向屋裡,連忙行了個禮,就忍不住脆亮地說道:“小姐,小姐,奴婢剛聽下人在傳,靖王就要班師回京了!”
洛伊兒剛抬頭看向她,就聽見她這話,不經意間飲茶的動作微頓,杯子裡的水麵微微晃動,她顫了下眼睫,麵色如常地笑著問道:“你從哪打聽來的消息?”
紅豆一臉興高采烈:“外麵的人都傳遍了!”
洛伊兒玉白的指尖微微緊了些,輕抿著唇瓣沉默,玲瓏偷偷抬頭看了她一眼,她伺候小姐多年,也能摸清三分小姐的心思,可唯獨這靖王,她卻一點也猜不到小姐是如何想的了。
如果說,小姐對靖王沒有一點心思,可當時聖旨下來的時候,小姐沒有一絲反應,依舊麵帶微笑地接下聖旨。可若是說小姐對靖王也心生愛慕,這三年來,她卻不曾從小姐口中聽到一句有關靖王的話。
半晌,洛伊兒將茶杯放下,她嘴角常掛著的笑意淺了些,她眸子掃了一眼梳妝台上的那個暗盒,垂下眸子,淺淡吩咐:“去芳韻堂。”
紅豆無辜地看了玲瓏一眼,難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怎麼感覺小姐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玲瓏衝她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話,扶自己著洛伊兒向外走去,外麵已經有人備好了油紙傘。
玲瓏跟在洛伊兒身後,總覺得小姐今日的腳步比往日要快了些,卻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到了芳韻堂,她頓了頓,才又抬步向前走,剛進去,就見楚氏笑著看向她,衝她招招手:“你來了?剛準備叫人去喚你。”
洛伊兒腳步一頓,見著楚氏的神情,剛剛有些紛亂的情緒瞬間清明,她輕笑著,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去,含情眸中是溫柔的笑意:
“娘親,這是怎麼了?你想找女兒是什麼事?”
楚氏拉著她的手,讓她與自己一同坐在炕上,睨了她一眼,笑著說:“還能有什麼事?靖王要回朝了!”
從楚氏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洛伊兒依舊是眼睫輕顫了下,她不著痕跡地笑著:“這消息已經確定了嗎?”
楚氏拍了拍她的手:“當然了,今日早朝,皇上親口下的聖旨,讓靖王回朝。”
洛伊兒眸色微暗,轉瞬即逝,她眉梢透著些許的笑意,她輕柔說道:“那也是件好消息,大哥這次應該也會跟著回來吧?剛好,也快中秋了。”
提到這個,楚氏臉上的笑容就越發多了些:“對啊,你大哥三年沒回來了。”
說著說著,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歎了一口氣,洛伊兒連忙蹙眉問道:“娘親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不高興了?”
“當初,我是不同意他去從軍的,可是,哪有父母犟得過孩子的,最終還是放他去了,這些年,也不知道他在外麵有沒有受苦。”
洛齊衡是楚氏的第一個孩子,這份感情,是其他後來的孩子如何也比不了的,更何況,當初也是這個孩子,讓她重新振作,才能在這後院堅持下來。
洛伊兒輕咬了下唇瓣,輕輕湊過去,依偎在楚氏的身上,她蹭了蹭楚氏的肩膀,柔軟地撒嬌道:
“娘親,你就不要擔心了,大哥一定是平安無事的,更何況,”她抬頭望著楚氏,眸子裡皆是笑意:“大哥這些年也定是高興的,也是極想念娘親的。”
楚氏鼻子微酸,彆開臉去,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才笑著轉過來,撫了撫洛伊兒的青絲,帶著些許的無奈:“你啊……”
半晌,楚氏突然說道:“靖王要回來,聖旨下來後,你們還沒有見過麵。”
洛伊兒垂著眸子,不知怎麼接這話,隻好緘口不言。
楚氏看了她一眼,才又說道:“當初皇上下旨的時候,靖王就已經離京去了邊關,但是……”
“娘親想說什麼?”洛伊兒抬頭,輕抿著笑,有些不解地問道。
“靖王是聖上最疼愛的一位皇子,若是他不願意,聖上定不會下這樣的聖旨,伊兒,你可明白娘親的意思?”
洛伊兒顫了顫眼睫,正是因為聽明白了,才有些驚訝。
邊關,羨城城主府
衛風行色匆匆從外麵走進來,敲開書房的門:“王爺,京城來信了。”
信封被遞上,為首的男人抬手接過,他拆開信封,眸色微暗,書房裡安靜一片,衛風悄悄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半斂著眼簾,遮住眼底的神色,一手捏著信紙的一角,神色似不緊不慢,卻隱隱身邊泛著冷凜涼意,心底一驚,連忙低下頭。
半晌,方瑾淩放下信紙,淡漠的眸子掃了放在桌案上的護虎符一眼,眸色微暗了暗,才低沉開口:
“準備一下,回京。”
衛風詫然:“王爺?”之前皇後催了幾次,也不見王爺有回京的打算,這是怎麼了?
他心中猜測著,難道這次皇後又給王爺塞人了?
這般一想,他越發覺得這些年,皇後做事越發讓人摸不清了,她本就倚仗著王爺,偏生每次行事都踩著王爺的底線。
皇後想給府上塞人,他也不知到底是對洛小姐不滿,還是想進一步掌控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