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淩神色絲毫未有動容,眸色漠然冷凜,置若罔聞地抬步朝前院走去,徒留沈茹茵在身後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身子。
福山冷眼旁觀,抬頭見王爺已經轉了彎,才開口道:“沈小姐同奴才來吧。”
他聲音不鹹不淡,思及她此時可能有些難堪,甚至都未曾多看她,沈茹茵扶著丫鬟的手站起來,此時一副羸弱模樣,倚靠在丫鬟身上,臉色慘白,眸中帶淚,越發顯得弱不禁風。
福山聽見她低低應了一聲,便轉身就帶著她朝雅澹苑走去。
其實福山心底也有些懊惱,原不想帶她去請安,就是怕擾了王爺王妃,早知王爺此時去書房,就是沈茹茵說的再好聽,他也不可能這個時候將她帶過來,還在路上遇到了王爺,尤其是她一番動作,真是心思昭昭。
洛伊兒同盼思還在說著話,手心中捧了些碎糕點,小黃鳥站在鳥籠邊上,一點一點地輕啄著,力道不大,卻讓洛伊兒手心有些許癢意。
她眉眼間露了分笑意,指尖輕彈了彈小黃鳥,才笑著收回手,就在這時,外間有丫鬟恭敬地掀開珠簾走進來,低服下身子:“王妃,福總管領著沈家小姐來給您請安了。”
玲瓏不著痕跡地撇了撇嘴,洛伊兒瞧見,輕瞪了她一眼,眉眼間的笑意到底是淡了些許,隨意應了聲:“知道了,領進來吧。”
沒有讓人將其領到內間,盼思替她整理了衣裳後,才朝外麵走去,雅澹苑很大,從珠簾處走出來,洛伊兒並未看向中央站著的沈茹茵,直徑走到紫檀木椅上坐下。
待盼思鬆了手,洛伊兒才溫婉笑著看向她,對她弱不禁風的模樣視而不見,瞧見她身後小丫鬟手中拎著包袱,幾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梢,狀似有些疑惑地問福山:
“怎不先將沈小姐安頓好?”
福山苦笑,有些為難恭敬道:“回王妃的話,沈小姐她一心想向王妃請安,老奴攔不住。”
洛伊兒眸色微閃,聽懂了福山話中的意思,纖細的指尖劃過玉白的杯口,眸子裡浮現星星點點的笑意,語音輕柔如風,似怕沈茹茵初來乍到不安一般:
“沈小姐有心了。”
兩人一來一往之間對話,沈茹茵聽得清清楚楚,自然也能看出福山對待二人的態度,她打眼瞧著這滿屋的奴才都有規矩極了,頭低三分,沒有主子的吩咐,絕不發出一絲聲音,就連進來上茶的小丫鬟腳步都踩得十分輕。
端坐在位置上的女子笑容如嫣,大氣溫婉,同她似天差地彆,就連此時的善意都似乎帶著些許憐憫,對她身世的可憐。
沈茹茵咬了咬唇瓣,她自進京以來,都拿著自己的身世到處博可憐,可是在那人明晃晃的憐惜下,她卻覺得些許難堪,使勁掐著指尖,才能阻止臉頰染上羞紅,指尖處傳來的疼痛讓她些許回神,她瞧著女子和善的神情,緩緩彎下腰來:
“臣女入府小住,先給王妃請安才合乎情理。”
洛伊兒輕笑了一聲:“早就聽皇後說過,沈家小姐懂事得令人心疼,如今看來,絲毫不假。”
其實她心底也有些驚訝,那日看這位沈小姐在宮中的表現,她還以為她會上來就喊表嫂了。
洛伊兒自然不知沈茹茵路上還遇到了方瑾淩,且被警告了番,若是知曉,自然就不會驚訝了。
這句話說完,洛伊兒瞧著彎腰行禮的沈茹茵身子微微一晃,似撐不住一般,眉梢挑了挑,微蹙起細眉,似有些擔心:“沈小姐可是覺得哪裡不舒服?可需本妃派人去請太醫?”
沈茹茵笑容微頓,垂下眸子,低低柔柔地勉強笑了下:“王妃不必麻煩,臣女無事。”
洛伊兒依舊蹙著眉間,似還沒有放下心來:“還不快將沈小姐扶著坐下?”
沈茹茵被扶著坐下,還不忘輕聲道謝,兩人閒聊了幾句,洛伊兒話裡話外都在說著沈茹茵身子不好,絲毫不提她住處一事,讓沈茹茵心底惱得很。
她往日愛端得一番柔弱模樣,身子骨卻並無大礙,畢竟江南風水本就養人,她被沈家千嬌百寵地養著,自然不可能身子骨差,在江南時,誰不讚她一聲,偏生到王府後,這王妃總愛說她身子骨差,女子身子骨差,還能說到好婆家嗎?
沈茹茵心底懊得很,偏偏又不能正麵反駁她,畢竟洛伊兒麵上一副為她擔憂的模樣,她若是說什麼,反而讓人覺得她不識好歹,說了半盞茶的功夫,她瞧著洛伊兒端著茶杯抿了一口水,溫柔地笑著:
“按理說,沈小姐還是王爺的嫡親表妹,總是沈小姐、沈小姐地叫著,過於疏遠了,本妃也算是你表嫂,便喚你一聲茹姐兒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