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死了嗎?”墨翮好奇問道。
睚斐點點頭, “嗯。”
但凡玉離還有半點生還的希望,睚啟都不至於那般失魂落魄傷心悲痛。
那段感情裡或許玉離丁點兒真心都沒有,但這千百年來, 他卻是睚啟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情人。
偏玉離衝進了通道,身體連同靈魂一塊兒被絞得粉碎。
直到現在, 睚斐還記得那天通道亮起的璀璨白光,因為玉離的力量實在太強, 其實不能說是他被通道絞碎, 應該說是他和通道一起同歸於儘了。
通道的力量絞碎了他, 他的力量也徹底炸毀了通道。
睚斐甚至不知道, 玉離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他本就是個心思深沉又出手狠辣的人,但睚斐知道,玉離若是死了, 他絕不會想要這個世界的人再去覬覦那處星界的。
他回不去了,他的女兒還在那個世界, 玉離寧願這個世界與現代世界徹底斷絕聯係,以防有朝一日此界中人當真跑過去, 那將會給一個世界帶去相當恐怖的劫難。
當然, 這隻是睚斐的猜測,誰也不知道玉離是不是出於自己的意願刻意炸毀了此處通道,可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失去了玉離,即便是還有那麼多的星子,卻沒有睡再有他的本事, 能夠通過星子定位算出一條通道來了。
於是,仙魔兩界即便是再垂涎那處星界,如今也失去了溝通那處的條件。
茫茫宇宙不知有多少星界,九重天中即便有人覺得十分遺憾,卻也當真是毫無辦法。
倒是神奕撿回了一條命,他原就沒被帶離九重天,仙族魔族都有法子可以下界,唯有神族不行,他們終其一生,都被困在九重天之中,絕無下界的方法。
睚斐覺得,玉離沒有讓神奕做試驗品的原因應該是這個,而不是什麼穿越的事件太短,那多半隻是借口而已。
回到混沌之海,神奕更加低調了,連主神空間都不想玩了,這場驚嚇幾乎要給他帶去不可恢複到後遺症。
“唉。”墨翮沒有再多問什麼,轉身離開了。
反正星晏已經回了九重天,他如今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玉月酒樓中愈加熱鬨了,中洲十門來了新的弟子,他們大多在師兄師姐們的引導下,知道了這家酒樓,於是,生意倒是愈加興隆起來。
包括元真界的那家平安酒樓,徹底打出了名聲後仙魔兩族光顧的都很多,自然讓那群本土的修士和凡人們趨之若鶩。
在此處和墨翮他們說了會兒話,睚斐就與蒼淵一道,回到了大乾洛城,他要將陽春麵館重新開起來。
從中洲前往東洲之時,路過那座鎮東山,睚斐便讓蒼淵順手將那禁靈大陣的缺口給補上了。
東洲這邊,繼續作為禁靈之地挺好的。
“咦,怎麼回事,那家麵館不是因為作惡太多被雷劈了嗎?怎麼又出現了……”
“不僅出現了,還好端端的呢!”
“奇了怪了,昨日裡我還不曾瞧見這麵館呢,一夜之間從哪裡冒出來的?”
睚斐皺眉,等一下,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
“作惡太多被雷劈”,這哪裡來的傳言?真是瞎說。
陽春麵館對比龍鳳館、玉月酒樓和平安酒樓,真的是十二分純良了,禍害的都是江湖人實實在在貪婪的惡人們。
這也和三烏本性單純有關係,他從不去禍害普通人。
這麼乖巧聽話的陽春麵館,怎麼就“作惡太多”了?
“這江湖傳言呐,還真是不可信。”
蒼淵一身白衣,與睚斐並肩站在麵館前,“不用在意這些,接下來你想去哪兒?是想去其餘凡塵世界,還是繼續留在此處。”
睚斐想了想,“先去看看我的南瓜馬車。”
他那時候將南瓜馬車借給了貞靜公主,這從九重天再到元真界一番折騰,已經過去好些年了,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怎麼樣了,睚斐決定去京城那邊看一看。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於睚斐而言,這日子尚短,然而京城那邊已經過了數個春秋,自然今時不同往日。
甚至……大乾,也早已不是大乾了。
如今坐在那位置上的,是睚斐的老熟人夢海平,改天換地之後,此處不再是大乾,如今是大陳了,得虧得沒叫大夢,否則睚斐得被笑死。
睚斐和蒼淵悄無聲息地進入了皇宮,此處睚斐原本就很熟的,早年高蘭芷還是皇後,他便經常入宮來,隻是這皇宮,與他記憶中的皇宮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夢海平不喜鋪張浪費,恰好因為之前戰爭的緣故,皇宮被燒毀了一半,時至今日仍未重建,反倒命人將斷壁殘垣清理乾淨了,索性將地圈了起來,建了個類似演武場的地方。而且,他將宮中想要出宮的宮女們幾乎都放了出去,太監那是沒辦法,你放出去人家也幾乎無法生活,於是,這宮室頓時空了大半。
“比起之前,倒是寬敞了。”睚斐道。
蒼淵實事求是說,“若非此地為禁靈之地,這夢海平本身實力已經達到禁靈水平下的頂尖水平,這演武場附近有花木,很容易為人藏身,實則對於君王來說算不上安全。”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夢海平那邊去。
卻忽然聽到了相當刺耳的爭吵聲。
因為宮室很空,此時又是清早,幾乎沒人到演武場這邊來,這兩人吵架聲雖響亮,卻未驚動旁人。
“……你可彆癡心妄想了!”這嘲諷的聲音顯得十分尖銳,“人家可是真正的金枝玉葉前朝公主,在拿下京城之時若非有她三進三出取來幾道手令,哪能那麼容易!你也不照照你自個兒,論出身論智慧論手段有哪一點比得上人家!”
“哼,論長相我可不比她差,且我與師兄本就是從小青梅竹馬……再說了,她身體那麼差,根本不能給師兄產下子嗣,估計活都活不了多久!”
“夢海月,你能不能要點臉麵?莫說你已經嫁給了我,即便是沒嫁,就你這小家子氣的模樣當得了一國之後?白日做夢罷了!老實告訴你,即便沒有我,你同樣沒可能嫁給你師兄!”
“……”
哦,不用再靠近,睚斐也知道那邊到底是誰了,必然是汪士奇和夢海月這對詭異的夫妻。
他們對對方都毫無感情,偏偏在那種情況下結為夫妻,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坑誰。
出於好奇,睚斐朝那裡看了一眼,嗯,看來還是夢海月小勝一局。
多年未見,夢海月早沒了當初青春俏麗的少女氣質,此時身材微微發福,容貌倒是沒有多大改變,且被養得膚白細潤氣色極佳,隻這通身珠翠寶石戴得當真是珠光寶氣富貴耀人。
汪士奇就比她慘多了,似乎是斷了一條腿,他原先不曾習武,身體本就比較弱,此時缺了條腿,又用這個年代拙劣的手法接了個木頭假肢,走起路來自然醜陋又怪異。
這對夫妻一邊吵著,一邊往前走,明明是夫妻,卻完全各走各的,哪怕汪士奇行動不太方便,也不願意往夢海月那邊稍靠近分毫,總之兩人都在用最大的努力表達對對方的厭棄。
“我師兄對我父親一向敬重孝順,隻需我父親開口,我要入宮還不簡單?”夢海月嫌棄地看了汪士奇一眼,“若不是有你在,我早就飛上枝頭了。”
汪士奇冷笑,“做的你夢去吧,若是沒有我,你父親也不會讓你嫁給你師兄的!”他是重生者,這一點他非常篤定,因為原本的時間線上夢海月嫌棄汪士奇,死活不願意嫁給他,想要嫁給夢海平,最終也沒能如願,“我勸你還是彆動歪心思,你該知道我有個朋友是禦史,你若再敢對我下黑手,我定讓他想儘辦法治你個謀殺親夫之罪,到時候莫說是入宮了,怕是要有牢獄之災!”
不得不說,汪士奇雖然害了全家性命,卻並不是那等愚不可及之人,到底還是有些腦子的,果然這樣一說,便唬住了夢海月,夢海月頓時不吭聲了。
這說明了一件事,夢海月定然動過這樣的心思,隻是似乎有把柄在汪士奇手中,隻得遺憾地不敢再有動作。
這對奇葩夫妻相互製衡,當然日子過得和幸福快樂相去甚遠,但此生大抵也不會再有多少大的波折,混個富貴日子過過還是不難的。
隻是兩人的心態皆無法轉變過來,自然是要做這怨偶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