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了王夫人和史氏一把,肥雁們慢慢悠悠地在外麵飛了一圈,趕在風雪來臨之前回到了皇宮。
寢殿內塗淵望見了群雁回歸的景象,病白的唇微微上揚,在貼身太監的伺候下披上了裘衣,抱上暖爐快步前往養雁的園子。
園子裡修建有一座鳥房,屋中打了好幾條炕道,烘得整間房子暖洋洋的。
冬日裡塗淵的大雁們便居住在裡頭。
清瘦的小身影甫一步入鳥房,啄羽毛的大雁們立刻撲騰飛到了他身邊,邀功似的歡叫著。
“辛苦你們了。”塗淵抱著頭雁揉了揉,大雁蹭了蹭他的手心,從嘴裡吐出一半個尾指那麼細長的小布包。
這群雁是當今皇帝在塗淵五歲生辰日送給他的,最開始隻是一公一母兩隻,經過了四年多的繁衍,到如今已然成群。
它們雖叫塗淵養得胖乎乎的,可十分的機靈,還通人性。
一月前太子遭廢黜,塗淵身為其一母同胞的弟弟,皇後喪後一直養在太後處,年齡尚小,加之皇帝對他懷有愧疚之心,所以沒被連累,生活如常。
不過廢太子的妃嬪子嗣卻沒塗淵幸運了,當天就由禁軍押送出宮跟太子幽禁在一處,不許人任何人入內探視。
鑒於五年前起,大雁便時常飛出宮放風,宮人對此早習以為常。塗淵便利用了群雁出宮放風的機會,通過頭雁潛入幽禁之處,與裡麵的人傳遞信息。
當然,廢太子讓人看得嚴緊,無法親自和塗淵通消息。信件通常是太子妃所寫,之後再由七歲大的長子帶著弟弟妹妹玩耍之際,偷偷埋在一棵樹下。
頭雁每次出宮都會獨自脫離隊伍溜進去,偷偷挖開土層將之叼走。
這樣的隱秘事不可常做,一個月以來,塗淵隻從那邊拿回了三次求助密信。
幽禁的地方環境差,物資短缺,眼下又是寒冬,大人們還好,孩子們就容易生病了。故而太子妃每回求助都是索要一些對症的藥丸子。
塗淵打開小布包,倒出了一卷滿是蠅頭小子的紙條。
匆匆一眼掃完,塗淵馬上用炭盆燒毀了紙條,還細心地戳碎了成條狀的紙煙,翻了炭壓住煙灰方罷手。
塗淵咳嗽兩聲,熟練地給大雁喂食。“多吃一點,明日還要辛苦你們一趟。”這一回生病的是太子妃次女,風寒發熱兩天了,上回給的藥用完了,太子妃不得不向塗淵求助。
塗淵還在先皇後肚子裡時,便中毒遭了許多罪,生下來氣蔫蔫的一小團,哭泣的聲音比蒼蠅還小,仿佛下一刻就會喪命。
他雖然活著長到了現在這般大,可自小體弱,太醫診斷活不到二十。
是以塗淵屋裡什麼都不多,就是藥丸子多,各種各樣的都有。倒也不必去太醫院要,引人懷疑。
大雁有幾十隻那麼多,羽毛蓬鬆蓬鬆的,每一隻身上夾帶一點點,飛高一些彆人什麼都看不見。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雁群數目太大不能一起進去,得一個個在守衛放鬆之際輪流潛進去。
麻煩是麻煩了些,好在安全。
這廂群雁吃得肚子圓滾滾的,挨著塗淵嘎嘎叫。
那廂一場來得蹊蹺突然的糞雨,使得榮國府上下雞飛狗跳,一團糟。
王夫人吐得滿腹酸痛,整個人都虛脫了。事後她還要強撐著不斷洗澡,直至洗到自個兒皮膚全紅了,才作罷。
她年紀輕,身子還算健朗,幾番折騰下來歇了半天慢慢地恢複了精神。
倒是史氏,養尊處優半生養出了一身的富貴病,受不得半點罪。吐著吐著,人就暈厥倒下了。
請來為賈赦看傷的大夫,給賈赦上了一半的藥,便叫下人用蠻力拉去給了史氏診脈。
張氏送走了辛夫人,兩條腿去往兩處地方沾了下,便托辭肚子不適離開,去了賈瑚屋裡。不管外麵的混亂,一心盯著賈瑚吃粥。
賈瑚垂涎人類美食多年,吃一口就要露出一個飄飄欲仙的享受表情。
明明隻是普通清粥,他卻吃出了龍肝鳳髓的感覺。
儘管張氏不久前剛經曆了倒胃口糞雨事件,然而端詳兒子愜意滿足的模樣,突然胃口大開,跟著吃了足足兩碗。
至於剩下的全進了賈瑚肚子裡,吃完之後,他還意猶未儘地伸出小舌尖舔了舔嘴,眼巴巴瞅著張氏,無聲地發出懇求。
張氏莞爾一笑,點了點賈瑚圓鼓鼓的肚子,搖頭道:“不行,再吃胃就要撐壞了。”
賈瑚瞅了瞅自個兒的圓肚肚,伸手拍了兩下,妥協道:“好吧,那我晚上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