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榮國府的氣派奢華,張家府邸的布局頗有種江南小橋流水的感覺,溫柔而靜謐。
拒絕了劉奶娘的手抱,賈瑚跟緊張氏的步伐,走到了正堂張父的屋子。
甫一抬步入內,視線立時暗了下來。
壓抑感並悲戚感鋪天蓋地而來,壓得人踹不過氣來。賈瑚不舒服地扭了動身體,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他很不喜歡的東西,本能地做出了揮手拍掉的動作。
頃刻間,屋內陰冷森寒的陰氣,爭先恐後地跑出了房子。那著急的模樣就好像老鼠見了貓,撞上了天敵。
這時候張氏一夥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張母等人身上,壓根沒留意到賈瑚的動作。
當然了,她們更瞧不著屋裡頭賈瑚趕跑的“氣”。
張母踉踉蹌蹌走到張氏麵前,一把抱住她,眼淚仿佛斷了線的珠子往下落,哭得肝腸寸斷。“我的兒,你來遲了,你父親他丟下我們……去了!”
張氏腦子裡轟隆一聲巨響,如非張母抱著她,隻怕這一刻已無力地癱在了地上。
“怎會如此?不是才出天牢歸家嗎?父親他為何突然就撒手人寰了?”張氏淚流滿麵,不肯相信上天待她這般殘忍。“阿娘,兄長,你們是在同我開玩笑是不是?”
其兄張硑哽咽解釋道:“一月以來,我們用遍了所有能用的辦法,都打聽不到天牢的消息。直至今日皇上下旨放人,父親叫人抬出了牢房,我們方知曉,他老人家在獄重病倒多日。”
說著說著,回想起那會兒見到張父的景象,他不由得嚎啕大哭起來。
“當時父親已出氣多進氣少,情況十分不妙。我用馬車拉著父親回了家,請大夫前來救治,一麵命人通知你過來。豈料、豈料大夫門口還沒進來,他就斷氣了……”
“父親……父親……”張氏雙目放空,心臟刀割似的疼。完全沉浸在悲傷的漩渦裡,兩耳嗡嗡響著,此時此刻已聽不見外界任何聲音。
賈瑚抬目,眸光掠過一雙雙紅腫的眼睛,一張張充滿了悲傷的臉龐,最終定格在了床榻上的張父。
內心傳來一道聲音,催促賈瑚過去。
眨巴眨巴兩下眼睛,賈瑚的小表情看起來茫然極了。不過他還是遵從本心,小短腿移動到了張父床前。
心跳消失,呼吸不在。張父緊閉雙目躺在床上的模樣,完全和死人彆無二致。
但是,直覺告訴賈瑚,人還沒死透,可以醒來。儘管,他根本不知道心中為什麼會閃過這樣的念頭。
賈瑚轉身跑到張氏身邊,想和張氏說明情況,怎奈拉了她好幾下,她都沒有一點兒反應。
至於其他人,各個抱頭痛哭,也是不得空。
賈瑚無意識地喊住食指啃咬,瞅了片刻,決定不去打擾他們。
轉身,他噠噠噠跑回了張父床邊,歪著小腦袋想了想,而後伸出圓短的手指,握住了他的一根指頭搖動了幾下。“外祖父,起床啦!”
如是這般喊了幾聲,張父還是那副死人樣子。
賈瑚索性爬上床,推了推張父的手臂,繼續用小奶音道:“外祖父,瑚兒來看你了,快醒醒!”
喊了又喊,推了又推,半晌後賈瑚累得直喘氣。
正當他想要放棄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的衣裳被什麼東西扯住了。
賈瑚低頭一看,發現抓住他衣服的恰好是張父的手。
眼睛大放光亮,他驚喜地抬起頭顱往張父臉上看去,便見其雙唇微動幾下,發出了若有似乎的聲音。“是……誰?誰在……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