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想法剛冒出個苗頭,張氏便瞧見外頭一人影卯足了勁兒往這邊跑來。
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
賈瑚的下巴跟著來人的腳步的節奏一點一點,腦海中浮現出了小廝來稟賈珠出事時候的畫麵,口中情不自禁念出了小廝當時喊叫的內容,為外麵跑得沒法兒說話的人配音。
“老太太,二太太,不好了!”
幸而賈瑚的音量不大,兼之站在無人的角落,故此史氏那群人並未聽見他的聲音。
不過,卻瞞不過身邊人的耳朵。
張氏忍俊不禁,憋著笑意,伸指輕點了下賈瑚的眉心處,說道:“你這小促狹。”
賈瑚捂著自己的腦門,一臉雲裡霧裡。“啊?發生了什麼?瑚兒怎麼成小醋蝦了?”
頓了一下,他嘟著嘴更正道:“瑚兒不是蝦,是錦鯉。”
張氏一聽這話就知道賈瑚聽錯了,凝望他一本正經糾錯的小模樣,心中覺得好笑。
她理整齊賈瑚弄亂的頭發,滿眼寵溺道:“好好好,阿娘知道了,小錦鯉。”
賈瑚這才開心地笑彎了眼睛。
母子間短暫的交流結束,賈瑚又抬起腦袋,將目光移至門外飛奔而來的身影。
一晃眼,來人就狂奔到了賈瑚前方的空處,累得直不起腰,唯有本能地大口大口喘著氣。
史氏揮手示意一旁下人拖著賴大下去領罰,轉身觀察到來人臉上慌張焦急的神色,不知為何右眼皮突然快速跳動了起來。
思及一句和眼皮跳相關的諺語,史氏心中不安到了極點,按住跳動的眼皮子問道:“出了何事?”
急跑而來,喝了一路的冷風,小廝嗓子刀割似的疼,張口想要說什麼,卻發不出像樣的聲音。
張氏垂眸若有所思,根據賴大和賈珠的遭遇,她心中八成肯定賈政出事了。
歇了片刻,小廝才磕磕絆絆地說出了一句話。“老、老太太……大、大事不好了……下衙歸府的半道上,二老爺的馬衝撞到了驃騎將軍家的公子,並踩斷了對方的一條腿。”
“……將軍府的護衛不僅當街斬殺了咱家的馬,還綁走了二、二老爺。他們說……說如果他們家公子腿瘸了就打瘸老爺的,若是廢了,便鋸了咱家老爺的腿。”
一想起那群凶神惡煞的護衛,小廝就控製不住地發抖。
張氏臉上露出了一絲果不其然的神色,眨眼便掩飾了起來。
前腳兒子才出了意外,後腳丈夫就又出事了,王氏急得一顆心仿佛在火上烤,整個人都不好了。
算上上午和張氏起衝突那次,王氏的心情,一天之內總共經曆了三回大起大落,受不住刺激,轉身就暈倒了。
史氏原本就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見此一幕,頓時對王氏生出了幾分不喜,罵道:“沒用的東西!”
兒子和丈夫出事了,不是哭就是暈,此般心性日後如何撐得起這個家?她當初怎麼就看中這麼個廢物做兒媳婦呢?
瞪視意識不清的王氏,史氏越想越後悔當初的決定。
周瑞家的抱著不省人事的王氏,萬分緊張道:“給珠哥兒看傷的大夫應該還沒走遠,奴婢去請人回來瞧瞧二太太的身子。”
史氏含冰帶箭的目光射向她,沒好氣道:“叫什麼大夫,直接用涼水潑醒!”
周瑞家的想說不行,可對上史氏狠厲的眸光,到底沒敢開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史氏身邊的丫鬟往王氏臉上潑冷水。
王氏在冰冷中狼狽醒來,感覺到了臉上和衣服上的濕意,登時怒不可遏,張口就要尋人問罪。“大膽,是誰用水潑了我,給我站出來!”
史氏冷冷道:“是我命人潑的水,你有意見嗎?”
對上她寒冰遍布的雙眼,王氏心中一凜,肚子裡的怒火一下子便被澆滅了。
“媳婦不敢。”王氏不知自己哪裡引起了史氏的不滿,語氣小心翼翼回了一句,而後訕訕閉上嘴巴,低頭不敢看史氏。
由於賴大之事,賴嬤嬤內心恨透了王氏,目睹了眼下王氏狼狽萬狀的一幕,心中好不解氣。
張氏冷眼旁觀她們狗咬狗,回憶起從前在史氏手底下受過的窩囊氣,再看王氏如今委屈而不敢言的樣子,渾身上下那叫一個舒服。
史氏忽然想起大房的住處靠近馬房,懷疑賈赦因當日她之訓罵心懷不滿,轉而衝她最喜歡的兒子賈政下手。
心中一旦有了懷疑,便難以壓下去。史氏眯起眼睛,詢問小廝道:“無緣無故的,咱家的馬為何會踩傷人?是不是有人對那匹馬動了手腳?”
張氏聽出了史氏隱藏在話中的疑心,不滿地鎖起眉頭。
什麼意思?這是懷疑他們大房故意設計暗害賈政不成?憑什麼二房一有個什麼事就是大房的過錯?
張氏不平地想著,忽然眸光中闖入了賈瑚,心裡頓時舒服了許多。
真要計較起來,這件事情好像是和他們一房有那麼一丁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