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他人之手, 魚兒挑了一顆長相最好的, 親手喂進了她的嘴裡。
“真甜!甜進了祖母心裡!祖母活了一把年紀, 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蜜餞。”就今天這大喜日子,她就算是吃黃連也是甜的。
說著的同時,賈母眼眶裡的淚水終於決堤而出。
魚兒抬起手, 用袖子替老太太擦掉眼角, 恍如掉線的珠子落下的眼淚。
祖孫兩人的互動流露著脈脈溫情, 一屋子感性的女子目睹了,忍不住紅了眼,背過身悄悄用手絹擦著眼淚。
林黛玉忽然噗嗤一聲笑開了, “哭甚?外祖母守得雲開見月明, 我們應該笑才是。”
鴛鴦牽起嘴角笑著說:“都聽林姑娘的,好端端大喜的日子,都不許哭,要笑。”
滿屋子女眷掛起了笑臉, 齊刷刷地道賀。“恭喜老太太!恭喜寶二爺!”
老太太一張老臉笑成了菊花, 大笑著說道:“好好好, 今兒個你們統統有賞。”
話分兩頭。
茜雪興高采烈跑到賈政的住所時,劉姨娘正陪伴在賈政身側, 聽著庶子賈琚背書。
說起這劉姨娘和賈琚, 那就又要提到當年了。
自賈政身上打上了天譴的標簽, 他養在府裡的一眾門客, 開始假借各種理由脫身, 沒幾日統統跑光了。
賈政心灰意冷, 於某日出門散心巧遇了一窮秀才的女兒。那姓劉的女子頗有些姿色,讀過幾本書,賈政當時恨極了賈寶玉,連帶著厭惡王氏,又嫌棄周姨娘無趣,趙姨娘粗俗,見著劉姓女子不錯,乾脆納了她為妾。
之後,賈政過起了紅袖添香生活,對新納的劉姨娘寵愛有加,沒幾年就得了一庶子賈琚。
賈政見是魚兒的丫鬟,掀了掀眼皮,不帶一絲感情問:“何事?”
一眾丫鬟見狀心裡奇怪的不得了。
林姑娘和老夫人一天大半時間和寶二爺待在一塊兒,如何就依依難舍起來了?今夜這一樁接著樁的,真是奇了怪了!
目睹了一次奇事,老太太與林黛玉從早到晚空閒時間都留在魚兒屋子裡,希望能再次見到小金龍。
可惜呀,自打那次之後,接下來的數年裡,兩人再未曾見過。
魚兒的肉身保持著傻傻呆呆的樣子,但是每一天仔細觀察都可以看到新的變化。
光陰荏苒,彈指之間,魚兒的肉身成長為了一個翩翩少年郎。
這一日,黛玉在照顧賈寶玉吃藥。
她舉著藥湯匙送到賈寶玉嘴邊,已往乖乖喝藥之人,此刻卻蹙起雙眉,嫌棄地彆過頭,鼓著腮幫子說道:“苦苦的,我不要喝。”
林黛玉順著哄道:“寶玉乖,吃了藥就有蜜餞棗子吃了。”
一句話落下,她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手中的碗勺筆直掉落,碎成了一塊塊,湯藥也全灑在了地上。
剛才說話的……是寶玉?!!
心裡頭充滿了震驚,林黛玉毫不在意湯藥怎樣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一點兒一點兒抬起頭。
刹那間,那皺眉鼓腮,眉眼處流露著靈動的少年便映入了她的眼底。
林黛玉又驚又喜,張了又張嘴,好半晌才發出了聲音。“外祖母!寶玉好了!”
靈魂與肉身完美融合,魚兒完全掌控了身體,行為言語恢複到了正常人的範圍,於外人看來自然是他吃了幾年的藥,癡傻的毛病痊愈了。
林黛玉一句話脫口而出,留在外間的丫鬟們聽見後頓時驚喜懵了。好一會回神過來,紛紛衝了進來,瞪著坐在床上左瞧右看的魚兒,不肯眨一下眼睛。
賈老太太年老體虛,當前正值寒冬雪季,前幾日下了一場大雪,老人家不小心受了風寒,
養了段日子身子倒是好的差不多了,不過老人家拳拳之心,怕傳染給了魚兒,硬是忍著思念不敢過來。
這兩天都是林黛玉過來照看魚兒的,今兒個賈母還留在自個兒屋裡休養,是以老太太錯過了和林黛玉一起第一時間見到大好的魚兒。
往後賈母因著這事兒,每每都會扼腕歎息。
“呀!忘記外祖母今兒個沒來。”林黛玉一拍掌,“來個人,快快去請老祖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