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午的京城, 是一成不變的熱鬨, 大小街道上車水馬龍。
然而到了晌午時分, 六皇子所掌握的兵力,以閃電般的速度控製了四麵城門,圍困起了諸多敵對高官的府邸,攻入皇宮。百姓們看著來來往往的兵馬,從危險的氣氛中感覺到了有大事情發生, 大部分的都跑回了家中關起了大門。
等塗淵一方的兵馬攻破了城門進到城內, 各街比之他先前潛入的時候更為荒涼了。
不過, 多數百姓雖然躲回了家裡, 但卻並不代表著他們不關心家門之外的動靜。
實際上,許多人都把耳朵貼在門上, 聽著外頭的各種響動。其中有一部分人,還用踩著凳子越過牆頭偷偷觀察外麵的情況,或者從窗戶的縫隙處偷看。
所以, 當百姓們聽見如雷的馬蹄聲, 看見了剛戰鬥過的賈瑚、塗淵一行援軍從街麵飛速掠過之時,同時注意到的還有,上空黑壓壓遮住了陽光的一片“烏雲”。
“烏雲”的速度和疾跑中的街道兵馬保持一致,非常之快,凡是其所經過之處, 均投下了一片陰影, 天色陡然暗沉了下來。
賈瑚招來的群鳥飛得高且密集, 起初距離得遠, 人們看得不太清楚,便都以為是風吹了陰雲過來,要下大暴雨了。
可當鳥群飛近,百姓們覺察到了怪異之處,仔細一看,發現是一群看不見儘頭的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榮國府庭院,挺著大肚子的張氏焦急地望著皇宮方向踱步,賈璉摟著一頭虎崽蹲在其後方階梯上,低著頭盯著地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翡心扶著張氏的手,看了眼她的大肚子,憂心忡忡地勸說:“太太您身子重,不宜操勞太過,還是先回屋裡歇著吧。”
張氏憂愁地蹙著眉頭,擺手道:“外邊叫兵卒圍了起來,老爺進宮安全不明,父親那邊又不知情況如何,我心裡躁得很,就是一刻也坐不住,你就彆再勸了。”
賈璉撫摸著虎崽後背的軟毛,語氣堅定地說:“哥哥會回來救我們的!”
在他的心裡,大哥賈瑚是和神仙一樣無所不能的人,就算是皇帝也拍馬都趕不上。
張氏聽賈璉提起賈瑚,看著天空怔怔出神。
若是瑚兒在的話那該有多好,有他鎮宅,就算是天塌下來了她也不驚慌。
可偏偏瑚兒數月前去了烏城至今未歸,今日她實在是踏實不下來。
這時候,一片陰影快速飛來,張氏發現遠處的光線暗沉了下來,心情壓抑地喃喃道:“陰雲來了,這麼大的一片,看來今日的這場雨不小啊。”
從駁雜的氣息中嗅到了賈瑚和白虎,賴洋洋臥在張氏腳邊的母虎站了起來,圍繞在賈璉身邊的三隻小虎崽嗷嗷奶叫。
賈璉一眨不眨盯著天空,忽然大聲叫了起來。“阿娘不是烏雲,是鳥,好多好多的鳥啊!”
滿院子的人瞪大眼睛,驚訝道:“怎麼回事?群鳥南遷嗎?”
賈璉茫然道:“南遷?可是它們飛去的方向不是北麵嗎?”
群人集體沉默,片晌後紛紛議論出聲,安靜的庭院一下子熱鬨了起來。
同樣的畫麵,同樣的議論聲,不僅出現在了榮國府,還出現在了千千萬萬人的家中。無數人為了遮天蔽日的鳥群談論不休,因六皇子起兵而引起的關注轉瞬被壓了下來。
與此同時,皇宮裡賈赦抱著魚缸,跟在背著皇帝的太子身後腳步如飛地逃往西宮門。
身後的打殺聲越來越近,越發的響亮,而用雙腿跑了一路的賈赦等人,兩條腿卻是愈加的沉重,腳步不自覺慢了下來。
好在西宮門就近在眼前了,更讓眾人感到慶幸的是西宮門附近隻站著守門的禁軍,而沒有敵人的影子。
太子麵色因缺氧而漲紅,喘著大氣喊道:“加快一些腳步,還差一點兒我們就能平安出宮了。孤記得京郊還留守兩萬左右的兵馬,離開皇宮後我們爭取出城。隻要到了京郊軍營,大夥兒就暫時安全了。”
快點!再快點!等聯係到了京郊的兵馬就殺回來!
所有人在心裡這麼跟自己說,疲憊不堪的眼睛裡漸漸閃爍起了希望之光,咬緊牙關邁著仿佛千斤重的兩條腿加速。
眼看著還有幾百步就能衝出了皇宮,而就在這時,賈赦他們的前方出現了九皇子的身影。
他坐在馬背上看著眾人,得意洋洋的笑著,身後是數千的兵卒。
幾乎是在他出現的同一時間,西宮門的侍衛動作整齊地舉起了兵器,對準了皇帝眾人。
太子一乾人等一瞬間變臉,急忙停下腳步,眼神凶狠地瞪向九皇子。
這時候他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感情西宮門也早已落入了敵人之手,隻不過被九皇子偽裝出了安全的跡象,在此守株待兔。
九皇子拉開弓弦帶著警告同時也是帶著炫耀的目的,將利箭射在了某一名太監的心臟處,自得道:“父皇,還有諸位皇兄皇弟,跑得這般著急是趕著去何處呢?”
太子昂著頭顱,一言不發的和他對視。
十一皇子捏緊拳頭衝九皇子呸了一聲,“逼宮造反,弑兄殺父,大逆不道!就算你們今日成功了,也要遺臭萬年,受後人唾棄!”
看著他們狼狽的樣子,九皇子前所未有的痛快,聽了十一皇子的話也不生氣,反而大笑道:“皇位馬上就是我的了,屆時換上一批聽話的史官,史書還不是我想怎麼寫就怎麼寫?”
“你們放心,遺臭萬年的一定是你們!”
說著,九皇子又取出一支新箭指向眾人,仰著下巴道:“你們說,朕這一次要殺哪一個呢?”
篤定所有人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他得意忘形,眼下當著皇帝的麵就以“朕”自稱了。
皇帝眼睛裡噴出了殺人的火焰,其餘人亦是氣憤難平,恨不得提劍衝過去將九皇子捅成馬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