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實木房門隔絕出一個相對安全緊密的空間,門外是摸不到儘頭的虎穴深淵,藏著不可預料的誘惑與危險。
浴室裡,細密的水柱不斷衝刷著她滿是瘋狂畫麵的腦袋,蒸騰的熱氣熨燙她粉嫩的雙頰,岑聲聲隻覺得還是不夠。
她今晚受到的衝擊實在太大,一切都是那樣的虛幻不真實。
好久好久才清理完,岑聲聲虛軟無力地躺在熟悉的被褥裡,腳尖觸到床尾,想到剛才那個克製的額頭吻,腦海裡那些抹不去的記憶又一次循環往複。
隻是。
極力推開腦海裡因為晚上的親密接觸而帶來的未歇餘韻,岑聲聲又一次陷入了不明的怪圈。她突然有些迷惘,到底是因為什麼,自己怎麼就兜兜轉轉了一圈又回到了這個房間,滿是被周時慕的氣息標記的空間。
她不是心血來潮搬走的。
在她的身份無法觸及的另一個世界裡,鐘鳴鼎食之家出身的周公子帶著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去了滬市,同長輩們滿意的大家小姐約會。
家世匹配的單身男女,雙方父母看好祝福的前提條件,金童玉女的一對璧人。
看吧,這就是普普通通的女大學生,永遠無法想象的另一個世界。
早知道自己和周時慕之間不該再逾距,現實的教訓早提醒過她,他們處在永遠融不到一起的兩個圈子。當初靳逸琛的她就進不去,就更不必說更在高處的周時慕了。
可是不公平的是,另一個世界的周時慕卻可以輕易地強勢闖入自己的安全屋。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快三天的時間,又突然回來,不打招呼再次強勢注入自己的生活。憑什麼?!
岑聲聲一下好委屈。
明明都下定決心和他互不乾涉了的,他有他的生活圈,自己也有自己舒適圍,他們就該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的。
她明明已經很好地壓製住了那些不該有的想法,她已經很努力地不去沾染那些不該觸碰的氣息了。
好端端地怎麼就一下子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混亂,她怎麼就那麼不經騙,那麼沒有原則,隻那麼一下,就又回來了。
並不是不知道周時慕對自己有興趣,成年男女間的暖昧她也懂,但這不是他親自己的理由,他甚至都沒有說一句喜歡,就做了情侶間才會做的親密事情。
但是興趣
從來不等於喜歡,更不代表真心。興趣是最惡劣的原始欲望。
女朋友?
他們圈子裡隨便的女伴,隻要心情好,也不是不可以叫一聲女友,不過是個稱呼罷了,從不能承諾真心。
澤渾噩噩、虎頭蛇尾的一夜,直到早晨聽見擾亂她心緒的罪魁禍首在臥室門外輕敲她的房門。岑聲聲現在還不想見他,刻意裝睡假裝聽不見。
一夜混沌,她還是沒有理清楚自己的心,她現在不知道怎麼麵對一個昨晚那樣親密的人。
屋外的男人確實誤認為她尚在熟睡,不忍心吵醒她,放輕了動作離開先去了雲翎。屏息聽著他離開的動靜,確定屋外是安全的後,岑聲聲才緩緩地打開房門。
她今天還是得出門,昨晚臨時從春城佳園搬走,但是答應虞茵要照顧的花花草草不能忘。另外雲翎的員工宿舍申請下來後,她就可以住到員工宿舍了,所以她也確實需要和虞茵打好招呼,近期可以繼續招租了,在找到接班的住戶前,她在這段時間完全可以幫忙照顧花草。
和虞茵聯係後,雖然知道岑聲聲要搬走虞茵還是挺舍不得的,但是又知道她今天不用去雲翎上班,虞茵立馬又開心起來了。
說起最近新開的一家氛圍感爆棚的酒吧餐廳,一定要約她晚上一起去吃飯。
岑聲聲在春城佳園清理過陽台上的花花草草後,算著時間直接打車去了同虞茵約好的酒吧餐廳。
她出發的早,很幸運地和晚高峰的車流錯開,與預想的時間更早的到達目的地。
虞茵有提前預約,岑聲聲同餐廳的服務人員提供了預約碼,對方引著她進入一處半高簾幕圈起的隱私空間。
岑聲聲隻先點了杯長島冰茶,彆的想等虞茵來後再點。
中途接到了虞茵的電話,她很抱歉地眼岑聲聲解釋因為她有個臨時活動延誤了些時間,現在正趕上晚高峰,可能要遲一點才能到。
電話掛斷的同時,岑聲聲注意到和自己這邊的座位背對背隔了一層簾幕的另一邊,陸續進了幾個年輕的女生。
簾幕隔著看不到臉,隻能看到對方幾人時尚的下半身。
她們坐下後便開始閒聊。
簾幕並不隔音,哪怕岑聲聲並不想要偷聽她們的談話,可也避免不了嬉鬨的聲音不斷傳來,直到熟悉的稱呼一次次重複,逐漸
構建出一個明晰的真相。
“哎呀,跟我們你就不要藏了啦,大家還是不是好姐妹了啊?!”
"我聽說三哥要和你們家公司合作了嘛,往後一定聯係更多,這四舍五入不就等於見家長了嗎?”
"誒?不是說三哥昨兩天才去了滬市,怎麼這麼巧你也剛從滬市回來,該不會……"
"哎呀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嘛,反正我們這個圈子向來都是強強聯合,你們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被姐妹們圍在中心調侃的女生,一邊半羞半惱地嗔怪著“你們彆拿我開涮了啦!”一邊又抿唇默認這樣的情況。
岑聲聲垂眸,一口一口地喝著杯子裡的飲品,在身後嬉鬨的調侃中心臟一點點沉入穀底。她清楚地知道,雖然現實有些殘酷,但人與人之間的階層分化就是這樣鮮明,如周家這樣的,又怎麼可能看的上她這樣的小戶人家。
但是錯的人不全是她啊。
周時募一邊和即將聯姻的未婚妻滬市相見,一邊又回京北同她做那樣親密的事情,這才很過分啊。
他就算再厲害,也不能這樣欺負她啊……
還是說在他們這個世界裡,就是默認這樣的規則,妻子是妻子,女友是女友,妻子隻能有一個,但女友可以不限量的隨便選。
後來虞茵過來,歉疚地同她討饒道歉,岑聲聲即便情緒不佳,但也不忍在虞茵麵前表現出喪氣的一麵敗壞她的好興致。
虞茵點了很多網紅酒品,若是平時,岑聲聲一定會阻攔或者拒絕,但今晚,她莫名地有股執拗的情緒堵在心頭,迫切地想要借酒釋放。
她很興奮, 和虞茵一起喝了許多許多, 幾乎每一杯新品, 她都嘗了個遍, 甚至不是淺嘗製止, 而是儘興暢飲。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酗酒的潛力,喝了這麼多酒,卻仍舊沒能將堵在心口的那個惡劣的壞人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