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其實並不是特彆擅長忽悠人, 畢竟萬年宅女一個, 蹲自己的小窩裡跟電腦過日子, 吃飯靠外賣買東西靠萬能的某寶, 除了每天下午飯後例行散步外，幾乎不見人, 跟人交流自然也就很少，沒憋出社交恐懼症就不錯了。
這會兒她主動跟奚柳說不如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結果真坐下了，她反而不知道說什麼。
一輪明月高掛碧空，清冷的月光撒到地上，滿園的花草披上一層銀紗。夜風輕輕吹拂，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薔薇花香。
唯有那一棵柳樹，看起來格外淒涼。
歲歲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奚柳。清冷月光與屋內的綠色熒光交映下，他的臉色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 唇上也沒有一絲血色, 更襯得那一頭綠色的頭發和綠光流轉的眼眸顯眼，整個人精致秀美得不真實。
這樣的少年，誰能不喜歡呢。
歲歲一時看呆了。
“好看嗎？”奚柳忽然問道。
“好看！”歲歲下意識點頭。
“好看就多看幾眼吧，很快你就要死了, 就看不到了。”他又說。
歲歲：“……”好看有軟用, 這樣一張嘴, 遲早要被人打死……不對, 這狗東西是個妖怪, 人類哪裡打得過他！而且就算他現在這種虛弱得隨時可以斷氣的狀態, 也是假象，她之前不就一下子就被弄死了麼，事後回想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へ）
好氣啊，不想救他了！
“你生氣了？”奚柳聲音輕飄飄的，一臉淡漠的表情，完全不知道自己狗命正掌握在彆人手中。
歲歲瞪他一眼。
“我隻是實話實說，因為在我死之前，我一定會殺了你。”他繼續作死。
歲歲真的特彆特彆想給他來一下，但考慮到自己百分之九十九可能打不過他，然後會被反殺，所以她決定……先存個檔，這樣不管出什麼問題，下次也可以接著這個進度繼續，而不用重新從大門外麵跑進度條。
……
奚柳覺得，旁邊坐著的女孩真的很奇怪，渾身上下仿佛被迷霧所籠罩，看不真切。
明明怕得要死，看向他的眼神，就仿佛知道些什麼一樣，卻偏偏懷著恐懼來靠近他。在漫長的歲月中，他曾見過許多人，雖說生老病死是人間常態，但絕大多數人都過不去這一關，無法麵對死亡的恐懼。
可是這個人，明知道要死，還是在他身旁坐下來了。
是不相信他真的會殺人嗎？
奚柳思及此，手上微動，便要動手，幫她認清一下現實。
不想在他動手之前，忽然感覺到旁邊傳來一陣微微的……殺意？緊接著，他就感覺到肩膀被推了一下，卻並不是特彆重的力道，大概隻是想讓他往旁邊倒一下的樣子。
這種力氣，殺雞都嫌小。
奚柳心想，看看她要做什麼。
然後他就配合的，往旁邊倒去。
……
跟奚柳排排坐在陽台上，歲歲覺得地板挺涼的，但是當她觸碰到他的肌膚，隻覺得一陣徹骨的涼意從指間傳來。這種溫度，不是人類能夠擁有的，就仿佛深埋在冰窖裡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一塊寒冰。
歲歲微怔，“怎麼會這麼冷？”
奚柳看著她，那雙綠色的眼眸仿佛一潭死水，聲音亦是沒有任何情緒起伏，“要死了，當然是涼的，你是不是傻？”
歲歲：“……”這讓人又心疼又恨的狗東西！
“你可閉嘴吧！”再這樣下去我都不想救你了！
歲歲雙手捏著他的臉頰扯啊扯，跟捏麵團一樣……不對，應該是搓雪球一樣，因為真的好凍手啊！！！
……
這下輪到奚柳怔住了。
他已經記不得，上一次這樣跟人親密的接觸，是在什麼時候了。
眼前的這張臉，是人類之中極為少見的精致和美麗，那雙眼睛也很漂亮，在知道了他不是同類之後，反而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此刻看著他的眼神，更是完全沒了恐懼，隻餘下憤怒與……心疼？
真是奇怪，怎麼會有人去心疼一個將要殺了自己的怪物呢？
奚柳不懂。
隻聽女孩用略微抱怨的語氣說，“奚柳啊，你知不知道你這張嘴這會兒有多討厭？我都開始考慮要不要救你了！”
奚柳覺得他聽到了一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救我？拿什麼救？幫我打120嗎？你知道你現在所觸碰到的，是什麼嗎？隻是化身，院子裡那棵柳樹，才是我的本體，你要把一棵樹送進醫院嗎？”
“送個屁的醫院，送去給搞園藝的試試，萬一救活了呢！”女孩白他一眼。
奚柳發出一聲嘲諷的輕笑，用一種‘你腦子大概不好使’的眼神看向對方，“我是柳樹妖，不是柳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