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發生在夏語冰才六歲時候的事情。
她爸工作很忙,那是她記憶中對方第一次帶她去遊玩,去的地方還很遠,她開心極了。他們去的地方位於雲省的一個小縣城,具體位置她已經不記得,隻記得當地的野味很好吃。
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爸燒烤給她吃,現在回憶起來她爸烤出來的肉黑乎乎一片,但當時吃起來卻極香極好吃。
第二天她爸出去找人,讓她在住的地方等他。
他們住的是一個窩在山窩窩裡的小村莊,她對村人沒什麼深刻印象,隻記得村裡人都很黑很瘦。
她不敢到處亂跑,就待在院子裡玩她爸給她做的彈弓。
院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名黑瘦的男子走進來。
小語冰問他:“你找誰啊?”
對方把搭在肩膀上的麻袋打開,突然往她頭上一套,把她整個人都裝在麻袋裡,扛起來就走。
小姑娘嚇壞了,不住大叫。
但一路上都沒有人救她。
後來夏語冰叫得嗓子都啞了,胃部和肚子被杠著特彆難受,還吐在了麻袋裡。
那人把她從麻袋裡放出來,她難受得直哭,爬起來就想跑。被那人抓住胳膊扔在地上,又用一塊布拴住了她的嘴巴。
然後那人再次把她放進又臟又臭的麻袋裡,扛著她走了一段路。之後,夏語冰感覺自己被放到了一個車子裡,車子很顛,她跟著顛上顛下,又害怕又痛苦,隻覺得自己就要死了。
“後來怎樣了?”付家老兩口都聽得入神,付奶奶臉上露出擔心。
小胖子不知什麼時候跑出來了,帶著點小動物的壞心眼,暗戳戳地靠近夏語冰,窩在沙發旁邊隨時準備嚇唬她,但也許是故事吸引了他,他沒有嚇唬人,反而坐到了夏語冰身邊,一雙黑潤潤的眼睛睜得大大滴看著她。
夏語冰被小家夥的眼神萌到,可立刻就給自己心房連上了三把鎖,隨後回答付奶奶的問題道:“我被帶到了另外一個小山村裡,比我父親之前帶我去的還要深入山裡。後來我被那人關在了地窖裡,我問那人為什麼要抓我,但那人說的話我不是很懂,現在回想起來大概是想讓我給他當童養媳。”
“哎呀!”付奶奶掩住嘴,目光帶著一些真心的心疼。才六歲的女孩子,被關在地窖裡,周圍又沒有親人,可想而知會有多害怕。
“我被救出來了,你們看,我現在能坐在這裡,就表示當年我沒受太大罪。”夏語冰安慰大家道。
“那有人救你嗎?你爸爸呢?”小胖子童言童語。
夏語冰摸摸他的頭,“有的,有人救我。有個大哥哥幫了我。當時我還小,隻比現在的你大兩歲,我那時還不太會寫字……”
“我四歲了。”小胖子用一種“夏女士你比我大兩歲,怎麼還那麼笨”的小鄙視眼神豎起了四根小手指。
夏語冰莞爾,“曉明同學比我聰明,因為我當時不會寫很多字,隻會畫圖,那人偶爾會把我從地窖裡放出來放放風,那個村子裡的人不用煤氣,都是用灶台,我撿了幾根被燒黑的樹枝,那人也猜不出我能用這些樹枝乾什麼,以為我拿著玩,就沒管我。我就在那個地窖裡用燒黑的樹枝塗畫衣服,畫了一幅圖,圖上有一個柵欄,柵欄後麵關著一個紮著辮子的小女孩。在那個人偶爾把我放出來透氣曬太陽時,我把那件衣服趁他不注意扔到了外麵。”
小胖子小嘴張得圓圓的。
付爺爺點頭:“六歲就能做到這些,很不容易了。”
夏語冰笑:“其實現在想來我那時那樣的行動有很多破綻,我不能保證那個人不會發現我的行動,不能保證我的衣服被人撿到,更不能保證撿到的人能看到那幅圖,還要能看懂圖的意思,並且願意來救我。”
付奶奶肯定地道:“對方看你年紀小,就疏忽了。”
“是這樣,但我更慶幸自己的好運氣,讓我遇到了一個聰明又好心的大哥哥。他那時正好經過那個人住的屋子,當地人的房子都有前後院,那人的院子用半人高的土牆擋著。那位大哥哥年紀也不大,大約也就十一二歲左右,但真的很厲害,他趁那人不在家的時候,把我從地窖裡救出來,並一路穿越山林把我帶到了一個軍營。”
“軍營?”付爺爺臉色異樣。
“是,當時隻顧著害怕,又太小,現在回憶起來那個軍營就距離那個村莊不遠,但都搭著帳篷,想來是有什麼任務,而那個救了我的大哥哥應該也不是當地人,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隻是我後來就和一些被解救出來的婦女孩童一起被送回家,再也沒見過那位大哥哥。”夏語冰神色中有著深深的感激和惋惜,她是真的感謝那位大哥哥,否則她現在不定是死是生,恐怕活著也過得生不如死。
雲省、十八年前、山窩窩裡的小山村、臨時軍營、解救婦女兒童的行動,以及一個十一歲的大膽男孩。付爺爺幾乎能肯定了。
“還好還好。”小家夥拍拍胸脯,大大舒了口氣。
大家一起被他逗笑起來,沉重的氣氛一笑而散。
付守疆從廚房出來了,端著一大碗水果沙拉就站在沙發邊,他也聽到了完整的故事,此時看向夏語冰的眼神有那麼點古怪。
付爺爺瞅了兒子一眼,摩挲了下沙發扶手,什麼都沒說。
付奶奶看夏語冰的眼神多了點憐惜,心想這女孩也不容易。其實她也不是挑剔,隻是哪個母親不希望兒女幸福?就因為兒子前麵的婚姻不幸福,她更不希望兒子的下一次婚姻變成一場悲劇或一個笑話。
不過她的“考驗”做得都很隱晦,希望這姑娘沒看出來。
付守疆忽然開口:“吃飯了。”
“對對,吃飯吃飯,也到吃飯時間了。”付奶奶也趕緊起身招呼。
吃飯時,夏語冰總覺得坐在她對麵的男人似乎在對她笑,但仔細看過去,對方似乎還是老樣子。
付爺爺心情似乎特彆好,特地拿了一瓶紅酒出來開了。
付奶奶瞄到那紅酒的牌子,心裡十分驚訝,這瓶酒是付爺爺的老戰友送的,倒不是多好多貴,隻是那位戰友因為國家需要已經消失很久,付爺爺很寶貝這瓶酒,這麼多年付爺爺從來隻看它,就沒想過要喝它。
今天是怎麼回事?這老頭都舍得把這瓶酒拿出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