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冰的傷勢讓她不能立刻趕往廣市, 付守疆也因為綁架一案不放心離開妻兒, 此事隻能暫時委托給張飛鴿。
“張哥這個人正義感很強,最是同情弱者,而且他父母都是搞科研的, 常年忙碌不在家, 他從小就是他姐姐帶大,是絕對的婦女之友, 更是女權維護者。他最看不過就是有人欺淩弱小, 慶卿的案子交給他, 你可以放心,如果慶卿還活著,他一定會把她找出來,如果慶卿真的去世, 他必定會把她的死因查個水落石出。”付守疆對妻子解說道。
夏語冰對張飛鴿的印象也非常好, 那是個很爽朗也很熱心腸的人, 就如古時的俠客。
“你看著我乾什麼?”夏語冰收起手機,笑問。
她之前再次聯絡她爺爺奶奶,發現已經聯係不上, 這讓她十分焦急, 可她不能顯露出來。
她想聯絡組織, 但她的電腦還沒還回來, 用其他電腦,她怕不安全。如果去網吧,她又行動不便。
付守疆把洗好的水果放到病床邊的床頭櫃上, “我聽醫生說,你詢問了DNA檢驗的事?你想驗證夏水榮老人和你的血緣關係?”
夏語冰既然在這個醫院詢問此事,就沒想過要瞞著付守疆,而且她有些計劃也需要付的幫忙和配合。
“是,我打算兩邊的親屬都驗一下。”夏語冰從慶家出來時也跟慶誌要了頭發,慶誌聽說血緣驗證關係到能不能拿到夏叢遺產的事,給的非常爽快。
床頭櫃上還放著一個玻璃碗,付守疆拿出一個蘋果削皮,切成片放到果碗裡,貌似很隨意地問:“夏叢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夏語冰也仿佛很隨意地回答:“不知道。”
“當初配合夏家老人,在小蟲父親死後穿著警服找上門的人,後來還有跟夏叢聯係過嗎?”付守疆又拿出一個火龍果剝皮切開。
“……有,他們一直在幫助夏叢。”夏語冰把玩著手機,“小蟲父親死後,夏家就恢複到當初,老倆口沒有工作、沒有勞保,隻能再次出門做小生意糊口。他們本想把小蟲父親的房子賣掉好給孫女上大學以及給他們養老用,但他們打算賣房子時才發現,小蟲父親在死前曾把兩戶房產全部抵押給高利貸商人,換取了大量金錢,據說是想做什麼生意,但他死後,這筆錢卻不知去向,也不知他把這筆錢花在了什麼地方。
小蟲祖父母死了兒子又收到這個噩耗,又傷心又氣憤,身體就被擊垮了,尤其是小蟲奶奶,小蟲奶奶在高利貸來鬨事的當晚腦溢血被送進醫院,因為他們沒有勞保也沒有申請低保,又已經不是鄉村戶口,所有醫療費用都得他們自己承擔,於是小蟲奶奶這場病把夏家最後剩下的一點家底也全部耗光。”
付守疆心覺不妙。
果然!
“小蟲看爺爺年紀那麼大還要天天擺攤子賺生活費和醫藥費,生病了都不敢跟她說,心疼至極,當下就決定輟學去打工。可當她說出自己的想法時,她爺爺卻死活不同意,說他就是累死也不想耽誤她,說讓小蟲一定要上大學、一定要出人頭地。爺爺說到後來都哭了,跟孫女不斷說一定要讀書,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來,否則他死都沒臉埋回祖墳。”
夏語冰停住,那時她隻當爺爺心疼她,舍不得她輟學,但現在想來她爺爺愛她沒錯,但她爺爺會有那麼大的執念,非要讓她上大學,恐怕就是因為他儘心養育的獨子不愛讀書,初中就出來瞎混,而他找不到兒子學壞的理由,就以為是書讀得太少。而他們一家搬離白龍鎮多少也有些倉皇出逃的意味,為此她爺爺就一直抱著讓她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好帶著老兩口衣錦還鄉的隱秘期盼。
如果她書讀得不好,可能他爺爺也不會有那麼大的執念,也許就因為她在繪畫上有一定天賦,在小學就獲得幾個獎項,給從來都隻是丟臉的老兩口掙來了他們從沒有得到過的榮譽和臉麵,後來她上的中學也是重點中學,成績也一直在班級名列前茅,讓她爺爺看到了未來衣錦還鄉的莫大希望,這才讓她爺爺重視她超過重視自己的獨子,更為了她,屢屢和獨子爭吵。
不管她爺爺出於什麼初衷才會對她好,但她爺爺對她的愛卻是實實在在。
“小蟲輟學了嗎?”付守疆心中苦澀,把正在切的桃子都捏爛了。
夏語冰拿起玻璃碗,好笑道:“彆再弄了,碗都放不下了。”
“啊。”付守疆張口。
夏語冰意會地用小叉子紮起一塊蘋果肉塞進他嘴裡,順便也給自己喂了一塊。
付守疆抽出濕紙巾擦擦手,想到一點,改變問題:“是不是有人出麵幫助了小蟲一家?”
夏語冰吃了兩塊火龍果,才開口回答:“是。小蟲爺爺說服小蟲繼續上學沒幾天,高利貸就再次上門了,說過了第一次還錢的約定期限,如果夏家還不出錢就拿房子抵。小蟲爺爺哀求他們寬限,他們不聽,報警也沒用。高利貸第三次上門,就不隻是威脅,不但對家裡的東西隨意打砸,還對小蟲動手動腳,小蟲爺爺苦求無助下就隻能同意搬走,答應寫契約把房子給高利貸。高利貸這才滿意離開,還給了他們最後搬離的期限。
就在小蟲最絕望的時候,曾經來過他們家的警察再次出現。他們了解到夏家的現狀後,不但掏錢給住院的小蟲奶奶續費,讓她接續接受治療,還說要幫他們搬家。這兩名警察還跟高利貸談判,說兩套房子雖然抵押給高利貸,但按照小蟲父親欠的錢,兩套房子的價值要遠遠高於他欠的,且其中一套還是夏爺爺的名字,夏元喜並無權抵押。讓高利貸想要拿走房子可以,但必須按照買賣,補償夏家一部分。
然後小蟲爺爺奶奶就得到了一部分補償,雖然這與他們最初預料的兩套房子的價錢相差甚遠,但在有可能什麼都失去的情況下,還能拿回五萬塊,小蟲爺爺奶奶都很是喜出望外,也對那兩名警察感激非常。但五萬塊錢看起來多,用起來也非常快,小蟲奶奶雖然救回來了,但他們不可能讓人家兩名警察給他們繼續墊付醫藥費,這五萬塊很快就消耗在給小蟲奶奶的治病中,而前期兩名警察墊付的錢,由小蟲爺爺出麵打了欠條。”
夏語冰突然失笑,“小蟲真蠢,如果她父親真的是警察,犧牲後,就算沒有補償金,國家也會對失去經濟來源的烈士家屬提供一定生活資助,對嗎?可她那時什麼都不知道。”
付守疆理智道:“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如果家裡和朋友中沒有做軍警這行的,對這種事不清楚也很正常。小蟲那時候恐怕一直都在專心念書學習,連電視都少看,對不?”
夏語冰默認。重點中學不好進更不好混,她想讓自己的成績在那麼多好學學生中保持名列前茅,在沒有家教、沒有多餘的課餘資料輔導下,她隻能付出大量時間去不斷學習鞏固。稍微空閒的時候,她還要幫助爺爺奶奶做家事。那時的她,哪有時間去玩耍、看電視劇和看漫畫?不接觸這些,連新聞都少看,自然就少了接收其他社會常識的路。
夏語冰隨後說道:“出於感激,也出於不想欠人的心,當兩名警察誇讚小蟲,說她聰明好學是個值得培養的苗子,又開玩笑地問小蟲將來願不願意繼續她父親的道路,小蟲當場就說願意。
然後兩名警察的一人就提出,說是他們的部門隸屬於國家一個不能公開的組織,他們所做的工作都是保密性非常強的,他們覺得小蟲是顆好苗子,有意培養她,說如果小蟲願意加入組織,他們不但會儘全力培養她,小蟲一家欠他們的錢也可以以後慢慢償還,而且還答應說,組織在培養小蟲期間,會給她家裡生活費,好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付守疆抬眼,剛才聽到那兩名假警察再次出現在夏家人麵前,他就覺得對方一定對夏家還有所圖謀,沒想到他們是看中了小夏!
這些秘密地下組織為了防止被警方滲透,收人非常嚴密,除了利用人性弱點來控製一些人為他們所用,他們也會為自身培養新的血液。培養方法多樣,有的是從小收-養洗腦,有的是施與恩情,有的是通過家人遙控……
而小夏家庭成員簡單,又有老倆口這個牽掛,某些人隻要對他們一家略施手段,就能輕易把小夏掌控在手中,簡直就是最好的發展對象。
“小蟲父親是怎麼死的?”付守疆很在意這一點,他回來就去詳細調查了夏元喜的死亡,但奇怪的是,無論哪個數據庫都沒有夏元喜的死亡記錄。
如果夏元喜有墓地,那他父母應該收斂了夏元喜的屍骨,並應該送到火葬場火化,而隻要把屍體送到火葬場,就必然會留下記錄。
現在全國各地的火葬場也開始實行數據並庫,方便全國範圍查找。當然,他也不能否認有些地方火葬場仍舊有違規操作的可能,還有一些則沒有把數據庫和全國聯網。
夏元喜就跟慶卿一樣,成了某一種意味的失蹤人口。
夏語冰抬頭,眼神奇怪地瞅著他。
付守疆臉上打出問號。
夏語冰心中念頭數轉,最終說出口的是:“小蟲親眼看到了她父親的屍體,也看到了疑似凶手的人。”
付守疆立刻擔心道:“小蟲沒有被凶手看到吧?”
夏語冰搖搖頭,“沒有,當時嫌疑者背對著小蟲。”
付守疆發現夏語冰用了嫌疑者這個代表不確定的名詞,而不是肯定的凶手。
如果是以前,夏語冰一定會直接說出凶手兩個字,但現在……她是真的不確定了。
“那兩名假警察有沒有對小蟲說什麼?”付守疆直覺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