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月笑了笑,十分好脾氣地道:“這不是寧側妃來了麼?殿下很快就會有子嗣的,王妃娘娘不必心急。兒媳就先告退了。”
說罷,她就不客氣地離開了,小寧氏的臉色卻變了變。
她當然不喜歡李昭這麼快就有子嗣!二公子李易還沒兒子呢!小寧氏恨不得李昭小崽子這輩子都沒兒子,他斷子絕孫才好呢!
被王妃拉著手的寧越瑤咬了咬後槽牙,心說宋三那個小賤人果然是個有心機的,隨手就拋出一個雷來,叫人難受。
不過小寧氏麵上沒表露出多少,反而更為親切熱情了,但看她的態度,不知道的還以為寧越瑤不是她侄女,而是她親生女兒呢。
從王妃處出來,寧越瑤累得很,作戲也是很累的,特彆是跟小姑姑這樣的人。王府的園子她懶得逛,天氣實在熱得叫人有點吃不消,臉上的粉都要變成麵糊糊了。回去之後,她扇著扇子對芸香道:“你去問問有冰盆沒有,這天氣真是越來越熱了。”
芸香出去問過回來稟報:“管事的說還沒到日子,得再過四天才有冰塊供應,不過他還說,要是側妃您需要的話,可以花點銀子買,五芳齋那邊的就都是世子妃自己花銀子買的。”
寧越瑤鼻子差點被氣歪:“她一個管賬的,她掏銀子買那還不是左手進右手出?你去問問那個管事,是不是瞧不起我,是不是故意為難我?我還不信了,天這麼熱,我一個側妃要不到冰塊了!”
芸香為難地瞧著自家姑娘不敢言語。
檀香道:“算了,姑娘,不就是花點銀子麼,咱們又不缺這點錢,初來乍到的,何必跟府裡管事的過不去?”
寧越瑤覺得檀香說得有理,壓下火氣,揮揮手道:“罷了,就拿銀子去買吧。”
晚上的宴席,肅王殿下出席了。堂堂皇子,自從回了京之後就越活越憋屈,李昭那臭小子滿世界亂竄,他這個當爹的,倒要幫他招待媳婦兒。
這都什麼事兒啊!
倒是宋清月一改在自己屋裡或是在王妃麵前那副懶散、不耐煩的樣子,在肅王麵前乖得像隻小鵪鶉,一口一個寧妹妹叫得那個親熱,那叫一個肉麻,真是把麵子做得足足的。
寧越瑤全程發懵,覺得宋清月是不是被什麼附身了,跟下午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宴席散了之後,寧越瑤連衣服都沒脫,就往撒了花生、紅棗、桂圓的喜床上一趟,對著床頂發呆,身下有東西擱著她,她也不在乎。
這跟她預料的很不一樣,一切都跟她預想得太不一樣了。
次日,寧越瑤起了個早,也不去宋清月那兒請安,而是直接去了中路王妃的正院。
正院裡,王爺的側室、良媛、美人、典儀、侍妾還有通房們坐了滿滿一屋子。
寧越瑤覺得有些尷尬,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來這麼早。
寧越瑤是不知道,王妃小寧氏最喜歡靠開晨會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了,就算她自己不露麵,也要讓大家夥每天早上來她的屋裡報道,她會讓嬤嬤記下沒來或是遲到人的名字。
誰要是遲到或是不來,她就會發脾氣。要是哪個得寵的膽敢作死不來,小寧氏就算叫婆子衝到她院子裡,把她打一頓,這個王爺也不會管,做妾室的早上去給正室請安是規矩。
王爺就是這麼個無情的男人。
在肅王府裡,不敬上頭位份高的可是大罪,當然,位份高的沒有正當理由隨便懲罰位份低的也是不允許的。
府裡布滿肅王的眼線,大家做了什麼都逃不過肅王殿下的眼睛,王爺罰起人來是從來不講情麵的。
這府裡所有人都懼怕肅王,尤其是王妃小寧氏,不知為何特彆懼怕肅王殿下,除了沒事開開會,她不敢再做點什麼彆的惡事了。
孟玉妍坐在莊側妃上手的位置,她身後站著二公子的兩個侍妾。
寧越瑤又掃了一眼屋裡,居然沒找到宋清月!
她撇撇嘴,走進去,坐到孟玉妍上手空出的位置上,道:“沒見著咱們世子妃呢,她怎麼還沒來?”
所有人轉頭像是看白癡一樣看著她。
寧越瑤現在身邊的都是自己人,沒有世子妃安插的釘子,確實是安全了,可同時她也對王府內的情形一點不清楚。
東路那些下人們普遍都對宋清月十分好感,幾個管事的倒是日子沒從前好過,但架不住宋清月賞錢的時候夠豪氣,懲罰的時候又夠狠絕,如今他們對世子妃又敬又怕,麵對玉笙居的詢問,他們隻答些表麵的,能不說的就不說。
寧越瑤也是太過自信了,以為在王府做過伴讀,待過一段時間,就以為自己對王府的事情了如指掌,實際上她都好幾年沒來王府了,自從宋清月嫁過來之後,十幾年平靜無波的肅親王府變化可不小。
下人端來茶水,寧越瑤動作十分優雅地品了一口,似乎在彰顯自己的身份一般,抬起頭來才發現眾人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怎麼了?”她小聲問道,轉頭看向孟玉妍。
孟玉妍勾勾唇,道:“你來了府上也不提前打聽一下的?咱們世子妃是從不來請安的。”
“什麼?為什麼就她一個不來?!”寧越瑤立刻憤憤不平起來。
孟玉妍嗬嗬了兩聲:“世子妃嘛,身體不好,太醫都說了,睡少了或是睡不好都會對身體有虧損。”
“這也……哪有這樣做媳婦的道理!王妃難道就這樣縱容她?”寧越瑤不敢相信。
孟玉妍見怪不怪地道:“為了讓世子妃儘快養好身體,為世子殿下綿延子嗣,父王親自發的話,叫世子妃每早睡個夠,不必每日來這兒給王妃請安。”
“雖然父王發了話,可斷沒有這般不懂規矩的媳婦!”寧越瑤不服氣。
“我建議你在這事兒上少說兩句,外麵的規矩是外麵的,這王府裡頭,父王說的話才是規矩。還有,要是世子妃來了,你就得站著。寧側妃,你一個做妾的,可也要懂規矩。”
孟玉妍眼含譏諷地笑著,心裡為當初沒有選擇嫁給李昭做側妃這個英明無比的決定而感到自得。
瞧瞧,瞧瞧,就算是側妃又如何?這種時候說你是個妾,你還敢說不是?
兩人原本都是王府裡姑娘們的伴讀,小時候都在王府裡住過挺長一段時間,現在一個成了二夫人,一個成了世子側妃,真是夠有意思的。
眾女眷們看戲看得來勁,莊側妃暗暗可惜今個多有趣一出戲啊,王妃怎麼就睡懶覺沒來呢!
哎,現在孫側妃也栽了,真是太可惜了。
都沒人陪自己看戲了。
後頭的寢室裡,小寧氏一邊梳頭一邊聽嬤嬤跟自己稟報今兒早會前頭都說了些什麼。
任嬤嬤也是硬著頭皮說,就看小寧氏果然握著梳子的手骨節開始發白,她便閉了口。
“你接著說!”小寧氏聲音都尖了。
“沒了,真沒了,她們也就說了這麼幾句。”任嬤嬤抹汗。
小寧氏冷笑,“她們怎麼不說,我是繼妃,那小狼崽子是原配嫡出,我管不到他媳婦頭上去?她們根本不知道,原本母親是打算把我先許給殿下的!”
“王妃,當年的事已經那樣了,您就彆再耿耿於懷了!人都已經……”
“當年姐姐明知我心係殿下,卻轉身便背著我跟殿下無媒苟合有了那個小孽障!無媒苟合是為妾,她有什麼臉做原配,她怎麼有臉做嫡妻!她還求王爺讓我做繼室,我這位置竟然是她求來的……她,她給我施舍,她憑什麼高高在上地施舍我?本來這一切就該是我的!”
任嬤嬤站在一旁不說話了,任嬤嬤都不敢勸,毋論這屋裡的其它丫鬟婆子了。
人人都低眉順眼,屏息靜氣,生怕氣頭上的王妃注意到自己。
想要的愛怎麼都得不到,而怨恨的人卻早已過世,她的不幸該歸咎到何處去呢?這心魔怕是這輩子都除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