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紮了兩刻鐘,杜文甫扔了手裡的棋子,朝李昭拱手:“殿下棋藝精湛,草民實在佩服。”
李昭哈哈一笑:“杜兄平日忙於讀書,無暇顧及此道也是正常的,祝杜兄今年旗開得勝,一舉中第。”
他下完兩局也沒直接走開,跑到二樓去跟來觀賽的賓客們一個個打招呼。
今日來了這麼多賓客,還什麼人都有,林萬福還以為自家殿下會不耐煩,隨便說兩句就找個地方躲閒呢,可李昭今日竟然十分有耐心,態度格外親切,以至於一直在旁觀的孟晚楓都覺得有些不認識李昭了。
她分得清李昭笑的時候,是真開心還是假開心,是真親切還是假親切,她觀察了半晌竟也覺得李昭今日還真是心情好得出奇。
這樣的李昭,自己前世見過麼?
林萬福跟在主子身邊,遠遠瞧見單氏走過來,他使了個眼色給穿著便服混在人群中的暗衛們。於是單秀娟還沒等靠近李昭,就被人攔下,帶走了。
自家殿下好容易有個好心情,怎麼能隨便叫人破壞了?!
林萬福雖然看不慣世子妃總霸著殿下不叫他碰彆人的行為,但是世子妃能叫殿下開心的本事,彆人比不了。做奴才的,說到底最重要的不就是要伺候好主子,叫主子舒心麼?
自從昨日寧越瑤當著麵喊世子妃小賤人之後,林萬福就在心裡默默給寧表妹畫了一個叉叉。此等母大蟲,如何能伺候好自家殿下?
怎麼現在的世家貴女就沒有一個是賢良淑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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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月窩在床上,肚子疼得她頭暈,睡又睡不著,留墨竹和墨扇在屋裡,讓她讀話本子給自己聽。她這肚子痛也是一陣一陣的,不那麼痛的時候,就做點不用動腦子的針線活,比方說給李昭做點新內褲之類的。
沒過多久,黎秋水來了。
“你怎麼來了?好容易來一趟山莊,不出去轉一轉。”宋清月拉她在床邊坐下,“今天有鹵雞爪,你大概沒吃過,要不要吃吃看?”
墨屏端了一大盤鹵雞爪上來,黎秋水一瞧就怕得往後縮,連連擺手:“不不,還是算了。”
宋清月用筷子夾起一個直接放嘴裡:“剪了指甲還去了骨的呢,嘗試一下?很好吃的!”
黎秋水還是一個勁兒地搖頭:“還是,不嘗試了。”她害怕的樣子惹得屋裡眾人都笑起來。
宋清月朝屋裡眾人揮揮手道:“來吧,想吃的一個人一個,咱們把這盤分了。”
墨竹、墨梅幾個過來不客氣地一人一個分了,後麵又送來好些小食,像是豆乾、鹽水煮花生、梅乾菜小燒餅之類的,也是宋清月先吃一口,剩下的大家分了。
黎秋水笑道:“每次來世子妃這兒總能蹭到好些好吃的。”
宋清月道:“那是,想吃就常過來坐坐。”
“我怕你在忙。”
“那你就努力多花些時間學習,等你大考過了,就來幫我做事。到時候給你發工錢。”
“還有工錢呢。”黎秋水笑起來。
“嗯,跟學跳舞一樣啊,我不是給你學費了麼?”
“學費……”黎秋水咀嚼著這個詞,笑起來,不是賞錢啊,竟然是學費。
早上的比賽過後,放置參賽者人名的長展板上,還剩下了一百三十八人。
這邊結果一出來,就有人快馬加鞭地往京城跑,柳泉局那邊的展板同步更新,下注的百姓們還指望著看到比賽結果呢。
原本宋清月以為那些公子們會對女孩子們手下留情呢,結果一百二十五個女孩子,隻有十九個人晉級了。
宋清月皺眉嘖了一聲:“這些人都不懂要讓讓女孩子的麼?一個個的,下手這麼狠呢?”
回來報信的小秦公公道:“大約是輸給女子比較沒麵子?”
墨竹在一旁點頭,也讚同這個說法。
但還有一層原因大家都沒想到的便是,如果對麵坐著自己心怡的女子,那些公子哥就更不想留機會叫姑娘有機會與彆的男子對弈了。
“對了,世子找人對弈了麼?我記得這一輪人數是單數對吧?”宋清月問秦吉福。
小秦公公笑道:“連著贏了兩局,第一局跟寧四公子下的,第二局是有個人沒來。”
“沒來?去確認了麼?”
小秦公公神色有些閃躲,道:“門房倒是說,早上人是來了的,殿下正在著人找。”
宋清月直覺是出事了。
“這是大事,趕緊派多一點人手去找,特彆是偏僻的小院子,還有假山、池塘附近,隻怕是有人搞事。”
她一拍床沿,定是又有人要坑自己!
“你仔細說說,丟了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是哪家的,做什麼的?”
“那人姓牛,叫牛和生,家裡是雲陽伯家京郊莊子上的佃戶,他自己考了秀才,平時幫人抄書、寫信,還有打官司什麼的。”
宋清月一聽就愣住了,怎麼會丟了一個窮書生?她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公子呢。
“走丟了?”
小秦公公搖頭道:“還不知道。”
宋清月被這消息弄得肚子痛都忘了,扶著腦袋使勁想,一個窮書生,是怎麼會好端端地走丟呢?
他要真是個普通耕讀人家的書生,第一次進王府彆院難道不該是兢兢戰戰、謹小慎微的麼?他會做什麼?他一定會跟著人群走,或是被丫鬟、或是宦官們帶著走。
不可能會一個人亂逛的,現在是封建社會,他絕對沒這個膽子。
很快就有王府侍衛過來通知,說是人找到了,就是有點麻煩,靖王世子妃已經去了,但可能還需要宋清月親自過去處理。
宋清月迅速換了件衣裙,外頭早已準備好的肩輿,她被扶著坐上去,兩個侍衛抬著她迅速趕往事發地點,那位來報信的是李昭身邊的暗衛頭頭萬泉,宋清月認識他。
萬泉跟在肩輿邊上,邊走邊說:“咱們的一個暗衛發現的,那位牛公子暈在荷花池的一個橋洞下頭。”
“溺水了?”宋清月問。
“沒有,就是渾身濕透了,像是被打暈的。岸邊還有一串水跡,水跡在假山山洞裡消失了。不過咱們的人潛下湖又搜了一邊,找到了幾件釵環首飾,其中一件上頭有內造的印記。”萬泉答道。
“查了今日山莊的女眷名單沒有?有沒有發現誰提早走了的?”宋清月又問。
“正在查,很快就會有結果的。”萬泉道。
等宋清月到的時候,已經有新情況了,一個侍女突然跑來,說是鎮北侯府寧三姑娘落了水,當時渾身濕透地躲在假山裡讓她幫忙去弄件衣服來,她就跟寧三姑娘換了衣服穿,把她領到客院,讓她休息,現在她換了衣裳,要幫寧三姑娘找她的丫鬟秀珠呢。
大夥蒙圈,不知是什麼意思,李昭看了看侍女的名牌,問道:“紫蘭,寧三姑娘除了這些還說過什麼?”
那名叫紫蘭的侍女搖搖頭:“奴婢當時隻是路過,看見寧三小姐那般也是慌了神,未來得及問什麼。”
孟晚楓看了宋清月一眼,走過去扶住她,分析道:“這事更像是針對寧三姑娘的。”
宋清月有些憐憫地望著牛和生,看來這位是被牽連了,隻能等他醒了,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不大會,牛和生醒了,忽然看見屋裡坐了這麼多通身錦衣華服的貴人,頓時嚇得又差點暈過去。
“彆暈,彆暈!”林萬福把他扶住了,“沒事兒啊,就是問問你怎麼回事。公子彆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