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颯身後背著一個長條盒子悄無聲息地在幽暗的樓道裡潛行,直到走到二樓才發現走廊儘頭有一個房間裡透出了光亮。
她悄然靠過去看到門口有兩個人持槍警戒著,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推開另一扇門進去,然後再次翻窗不過片刻就到了那個房間的窗戶外麵。
房間裡十分熱鬨,有人正破口大罵,“姓曾的!老子要是你就趁早趕緊死了算了!你好好一個將軍,跟著任南硯那老不死的混有什麼好處?”
曾戎的聲音帶著幾分隱忍的怒意,他冷笑了一聲道,“烈民兄,龍少帥能不能打進來還不好說呢,你現在就這麼激動做什麼?”
那位烈民兄嗤笑道,“不好說?就一個破樓你還能守一輩子不成?也沒聽說你曾戎是什麼防守的奇才啊。”
曾戎道,“我是守不了一輩子,但我能在人打進來前殺了你。”
“……”這就很不要臉了。
“好了。”樓雲有些疲憊的聲音想起,淡淡道:“曾將軍,你這個時候來見我們這些階下之囚,總歸不是為了來吵嘴的。有什麼事情就說罷。”
曾戎沉聲道,“還是樓老明事理。”這顯然是嘲諷,於是又引起幾聲怒罵。
曾戎沉聲道,“很簡單,請樓老以中央軍總司令的名義下令,讓第三軍和第一軍停止攻擊,第四第五軍原路返回。”
樓雲輕笑了一聲,有些歎息地道,“你覺得,現在還會有人聽我的嗎?”
曾戎笑道,“彆人會不會聽我不知道,但樓少總會聽的吧?”
樓雲道:“我不會下命令的。”
曾戎聲音有些冷,“那就請樓老交出總司令的印信。”
樓雲仿佛是在調侃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你說那個啊,我讓人放到六樓最後那個房間裡那個黑箱子裡了,你想要就讓人去拿吧。”
曾戎的聲音停頓了片刻,有些氣急敗壞,“樓老將軍好算計,沒了那些印信你也……”
樓雲平靜地道,“我老了,早就該退休安享晚年了。更何況,印信是死的人是活的,回頭再做一個就是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偏偏他們現在就需要這個死物,而且這玩意兒一時半會兒也造不好!
一個小時前,被軟禁在軍部這些人突然暴起,他們守在大樓裡的人死了不少不說,還讓這些人找到了他們藏在大樓裡的那個非常危險的炸彈。
這些人倒也不強行處理那個炸彈,而是將那東西搶走藏在了六樓最東邊那個空房間裡,並且在房間裡布置了炸彈。
他們現在坐在二樓最西邊的一個會議室裡,就算六樓的炸彈真的爆炸了,一時半會兒也影響不到他們。
現在整個大樓被迫斷電,大樓裡一片漆黑,想要從那裡麵拿東西出來根本就是找死。
樓雲歎了口氣道:“小曾,彆把自己的路走絕了,你現在覺得你們還有勝算麼?”
曾戎並不領情,冷笑道,“樓老不必跟我說這些,我既然選了這條路就沒打算反悔。我念樓老德高望重不想對你做什麼,既然你不肯配合,就不要怪我了。來人!請樓老跟我們走一趟!”
“姓曾的,你敢!”裡麵有人拍案而起。
曾戎沉聲道,“一群沒有牙的病老虎就彆哇哇叫了,之前讓你們擺了一道你以為我還會給你們下一次機會麼?你們聽好了,龍鉞踏進軍部大樓外院一步,我就送你們上西天!將樓雲帶走!我倒也看看樓蘭舟到底要不要他祖父的命!”
將自己掛在門外的冷颯輕嘖了一聲,透過窗戶她已經從看清楚了房間裡的人。
沉吟了片刻,眼看著兩個人上前要將樓雲拉起來了,冷颯摸出一顆東西就往窗戶裡扔了下去,“趴下!”
一股濃煙在房間裡彌漫的同時,原本房間裡的一簇微光也熄滅了。
窗口傳來玻璃破碎的響聲,然後是曾戎憤怒的聲音,“給我開槍!”
“砰砰砰!”一陣亂槍聲在房間裡響起,很快傳來了幾聲悶哼聲,槍聲停了一下。
外麵的守衛顯然也聽到了動靜立刻打開了門,迎接他們的是兩聲槍響。
黑暗中安靜了片刻,才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道,“麻煩亮個燈!”
片刻後,燈光重新亮了起來。眾人這才看到一個身形纖細的女子站在房間裡,她一隻腳踩著一個人,雙手各握著一把手槍,一支指著地上的人,一支指向了門口。
樓雲依然還坐在桌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並沒有讓他驚慌,看到那女子他甚至還笑了起來,“是小冷啊,辛苦你了。”
冷颯回頭對他一笑,“讓樓老和各位受驚了,龍少那邊應該很快就能進來了。”
聽了樓雲的話,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女子正是傅家大少夫人。
冷颯踢了踢被自己踩在地上的人,走到窗口朝著外麵丟出了一個信號彈。
外麵很快有了反應,樓下的槍炮聲越發密集起來。同時旁邊房間裡傳來了窗戶被撞破的聲音,有人立刻警惕地站起身來,冷颯道,“不用擔心,自己人。”
果然,片刻後兩個全副武裝的青年就出現在了房間裡門口,“教官,二樓清理乾淨。”
冷颯點點頭道,“讓人守住二樓彆讓人上來。”
“是。”另外兩個青年提著兩箱武器進來放到桌上,敬了個禮就退了出去。
冷颯笑道,“東西不多,各位先將就一下防身吧。”
原本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眾人看到武器立刻就精神了,他們這些人手裡不拿點什麼總是覺得不習慣的。
隻要手裡有家夥,誰還怕那些叛軍怎麼的?
“傅少夫人是從樓下爬上來的?”一個五十出頭的將領打量著冷颯問道。
冷颯笑道,“是啊,幸好天黑了,不然還有點麻煩呢。”
“英雄出少年啊。對了!曾戎那王八蛋去哪兒了?”被打死了還是跑了?
眾人四下看看,這才發現被冷颯踢到牆角的不是彆人正是曾戎。
隻是他不僅槍被人卸了,就連右手都有些怪異的扭曲著正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呢。
冷颯笑道:“我們去接應龍少,樓老,這裡就麻煩各位了,我留下兩個人幫忙看著?”
樓雲笑道,“用不著,咱們這些老家夥雖然不中用,看著兩個人還是沒問題的。”冷颯點點頭,向眾人告辭。
幾個年輕一些的並沒有留下而是跟著冷颯一起往外走去了,冷颯還是留下了兩個傅家的精銳在門外以防萬一。
他們才剛出門就聽到裡麵傳來了暴躁的怒罵聲,至於曾戎將軍會遭遇什麼樣的對待,就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了。
在看到軍部大樓上燃起的信號時任南硯的心就是一沉,這信號彈自然不會是他們自己的人燃起來的,隻能是對方的人已經侵入了軍部軍部大樓了。
大廳裡的氣氛此時無與倫比的緊張。
段玉麟有些心煩意亂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時不時扭頭看一眼張弼。那眼神裡絕對算不上愉快,段玉麟覺得自己被張弼坑了。
他昨天才剛剛答應跟任南硯合作,剛剛發表了通電,今天任南硯就要不行了。這特麼往哪兒說理去?!
張弼自然察覺了他的目光,很是友好地對他點了點頭笑容平靜從容,絲毫沒有即將麵對失敗的煩躁和挫折。
張弼平靜地問道,“任老,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我看曾戎隻怕也要陪進去了。”
任南硯臉色陰沉沒有說話,張弼也不在意繼續道,“傅家到現在都還沒有回應,包括傅政。對了…聽說傅政這會兒生死不知,他恐怕就算想回應你的消息也沒辦法了。”
張佐聞言抬起頭來,冷聲道,“你在嘲諷我們?”
張弼歎了口氣道,“現在我除了說幾句風涼話,還能如何?阿佐,你還是不肯認輸嗎?你們鬥不過傅政和龍嘯的兒子。”
張佐一拍桌麵咬牙道,“不到最後,沒有人知道誰輸誰贏!”
張弼淡淡道:“那我看著兩位扭轉乾坤?”
“閉嘴!”任南硯咬牙道,幾天沒有好好休息加上心情不好,他的唇色顯得有些烏青,整個人看上去竟有些陰森可怖。
任南硯抬起頭來盯著張弼看了好一會兒才淡淡道,“我還是沒想明白,你到底為什麼要主動摻和進來。”
張弼微笑道,“所以,任老不是從政的人,段部長或許知道?”
段玉麟冷颼颼地瞥了他一眼,咬牙道,“張弼,姓段的跟你什麼仇什麼怨?”
張弼略有些歉意,“無冤無仇,但我也是沒辦法,傅家選了餘成宜,段兄隻能提前出局了。不過不用擔心,隻要任老不想殺了咱們倆,段兄也沒做什麼事,隻是立場不堅定而已,您和家人的性命總是能保全的。”
若不是多年的修養使然,段玉麟簡直想要撲過去暴打張弼一頓。
姓張的自己被個倒黴弟弟拖下水,竟然又跑來拖他下水!
但段玉麟卻也知道這也不能全怪張弼,張弼那天勸說的並不是隻有他一個人,但選擇了跟張弼走的卻隻有他一個人。
段玉麟長歎了口氣,苦笑道,“罷了,願賭服輸。”走到張弼旁邊坐了下來有些無精打采的模樣,仿佛並不關心之後會怎麼樣了。
聽著段玉麟和張弼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張佐和任南硯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了。
他們哪裡還能不明白,張弼壓根就沒將他們看在眼裡。從頭到尾,張弼都認為他們必輸無疑。之所以會主動入局,不過是為了給張家留一套後路,跟人合作把段玉麟拉下來罷了。
以後張家權勢必定大不如前,但傅家和龍家肯定會出麵保下張靜之,餘成宜也必然要念張弼這個人情。
張靜之還年輕,再過二十年誰敢說張家就不能再次恢複舊日榮光?
張弼看著任南硯難看的臉色搖了搖頭,道:“任老,其實你實在沒必要弄出這些事情啊。恕我直言,就算這次你運氣好成功了,你這位置也坐不牢。”
無論是任南硯還是張佐,又或者是賀儒風和跟著任南硯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沒有從政的經曆。而有過這些經曆的,要麼被他們弄死了,要麼跟餘成宜一樣早早離開了。
以至於他們的籌謀和現實完全脫節,他們確實有成功的可能,畢竟古往今來也不是沒有幾個走了狗屎運的。但就算僥幸奪權成功也早晚會被那些心機深沉的老狐狸給玩死。
張弼有些感慨,看了張佐一眼道,“如果你當初沒有跟餘成宜決裂,他應該會告訴你這些。”
張佐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並沒有接話,任南硯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用力按著自己的心口閉眼定了定神,才重新冷笑道,“你以為這樣就算完了麼?”
張弼搖搖頭沉默不語,不管任南硯還有什麼底牌,至少這一場叛亂他們從一開始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