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颯坐起身來,傅鳳城回頭問道,“嘉州的消息?”
夏維安點點頭,將手中的電文交給傅鳳城道,“剛剛收到的消息,曲靖那些人昨天晚上就出發了,預計最快的今天上午就已經到達鬆城附近了。”
冷颯問道,“有那些人的資料嗎?”
夏維安點頭道,“有一些,但是不全。”畢竟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名有姓有跡可查的,或者有的人純粹就是太沒有名氣了也是不容易查的。
冷颯也湊過去看,等傅鳳城看完之後直接將電文拿過來放進了自己的上衣袋子裡。
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草屑,冷颯問道,“你們對外的消息是,傅少還在鬆城縣府是吧?”
夏維安點頭道,“是,城中心的縣府大院沒有什麼損壞,外圍我們用來安置受傷的兄弟了,內院完全封閉對外說大少在裡麵養傷。”做戲確實要做圈套,所以那附近還有不少的兵馬守衛,還有好幾位醫生。就連他們甚至是幾位將軍時不時都會過去一趟。
冷颯道:“那就簡單了。我先帶人回城裡去瞧瞧,你們自己小心吧。”
傅鳳城也站起身來,低聲道,“小心。”
冷颯對他擺擺手表示自己不會有事,然後抬手吹了幾聲口哨。
不一會兒功夫周焱和江湛帶著一群人從裡麵走了出來,隨行的還有傅鈺城和薑毓。
“教官!”周焱和江湛都是真正受過冷颯訓練的,也確實跟著她學了不少東西。許多場合他們還是會稱呼她教官,特彆是現在冷爺明顯就是要他們去執行任務的模樣,兩人不由異口同聲地叫道。
冷颯瞥了一眼薑毓,“薑少,你跟著過來乾嘛?”
薑毓微笑道,“督軍讓我跟著少夫人來嘉州,不就是為了讓我給少夫人提供情報的麼?總不能整天呆在這裡數螞蟻吧?”對薑少這樣的人來說,軍營是一個很無聊的地方。
冷颯瞥了他一樣,說了幾個名字問道,“這些人,你知道麼?”
薑毓莞爾一笑,道:“真是巧了,我還真的知道一些。”
“……”薑少也是深藏不漏啊。
冷颯很快帶著人走了,傅鳳城站在那裡看著一行人的背影完全消失才轉身回去。
夏維安跟在他身後,低聲道,“大少,少夫人身手敏捷,不會有事的。”
傅鳳城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單身狗怎麼能理解夫妻之間對彼此的擔心呢?曲靖、任南硯…
“任南硯的病,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說到這個,夏維安也有些疑惑,“雖然說任南硯好好調理還能多活兩年,但看他這麼折騰也不像是能好好調理的模樣啊,這老家夥怎麼這麼能活?”
傅鳳城淡淡道:“執念深重,撐著一口氣呢。”
夏維安不解,“他的執念是什麼?”在夏維安看來任南硯這種什麼都能拋棄連父兄妻子都在乎的人,還能有什麼東西能成為他的執念?
如果不看他殺父弑兄,妻離子散以及跟張佐弄出的那些破事,他的後半生也算得上是圓滿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難不成是想當皇帝?
傅鳳城瞥了夏維安一眼道,“付出的和得到的不成正比,自然會有執念。”
夏維安有些恍然,“大少的意思是,他當年狠心殺父弑兄然後導致自己妻離子散是因為心懷大誌,但是他覺得這些年得到的遠遠比不上他付出的?”可是,誰告訴他殺父弑兄就一定能夠飛黃騰達平步青雲的?他當這是做生意麼?
傅鳳城道:“他還得了絕症,沒幾年可活了。”
夏維安道,“他覺得自己遭報應了?”
傅大少道,“他覺得天道不公,沒本事的人隨隨便便都能高居上位雄霸一方,他明明胸懷經緯苦心孤詣,卻隻能在學校裡教了十幾年的書,還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聽起來是真的好慘了啊。
夏維安沒問那個沒本事卻隨隨便便成功的人具體指誰,突然眼睛豁地睜大,“大少,您…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這個不像是大少自己分析出來的,倒像是大少親耳聽到某人抱怨的話。
傅大少沒有說話,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夏副官一眼轉身走了。
破敗的縣城裡,雖然過了好些天了冷颯卻總覺得還是隱隱有一股被水侵泡後腐朽的味道。
這種縣城不比大城市,大多數都還是老式的木結構房子。縣府附近的房屋幸存明顯比彆的地方高,因為這一帶是整個縣城最熱鬨繁華的地方,也是有錢人們的居處。
冷颯此時正站在縣府斜對麵的二樓上,從狹窄的小窗口向外麵觀察對麵的大門口。
她身後,薑毓手裡拿著一張單子念念有詞:侯子棟,三十八歲,原籍燕州容縣人。十八年前殺死鄰居一家五口後在逃,十五年前加入西北有名的山寨當了三當家,兩個月後乾掉了二當家和大當家自己當老大。十四年前,大膽妄為搶了龍家一批貨。被龍家派兵圍剿,被當時才十六歲的龍少帥打瞎了一隻眼睛,之後下落不明。六年前曾經出現在京城一帶,疑是殺了一個當時軍方很看好的一個青壯派成精英,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哦,對了,那個被他殺了的倒黴蛋如果沒死,現在曲靖跟他到底誰高誰低還不好說。”
冷颯有些詫異地回頭,“我還以為你隻對雍城的姑娘們的八卦感興趣?”她給薑毓的那張紙上可沒有這麼多東西,最多隻有一個名字,大概年紀和有什麼特征罷了。
薑少能這麼信口拈來,不僅說明他真的有很多情報,而且他還過目不忘。
薑毓有些嫌棄地彈了彈手裡的紙道,“我這人喜好奇聞軼事,難免多收集一些。”
“這也算奇聞軼事?”
薑毓道,“能從龍家手裡逃脫,還能乾掉京城一個前途無量的精英然後全身而退,這還不算奇聞?話說,這一年多任南硯和曲靖沒有讓人來雍城乾掉你和傅少,我才比較奇怪。他們手裡又不是沒人。”
冷颯不以為然,“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有?況且……”冷颯在心中微笑,冷爺乾掉過的精英比他這輩子見過的都多。
“況且什麼?”薑毓問道。
冷颯道,“沒什麼,有人來了。”再次向外麵望去,行人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個身形佝僂單薄瘦弱的老人顫顫巍巍地走著。
那老人剛走到縣府大門口突然彎下腰猛烈咳起來,守在大門口的幾個衛兵並沒有理會他。那老人突然哆嗦著倒在了地上,嚇得過往的行人不由四散,但很快又圍了過來,“這是怎麼了?”
“發病了吧?這要怎麼辦?現在去哪兒找大夫?”
“老人家?你怎麼樣?你怎麼了?”
有人突然想起來道,“聽說這裡麵是安置傷員的,裡麵是不是有大夫?”
“快叫人出來救人啊。”
大門前鬨成一片,門前的衛兵自然也不能放著人快要死了不管。
很快就上前將老人抬到了街邊上的屋簷下,又有醫生匆匆從裡麵出來查看老人的情況。
冷颯卻沒有再理會門前的狀況,而是將手中的望遠鏡投向了另一個方向,唇邊露出一抹淡淡地微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