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鈺(1 / 2)

何升非常重視這次會麵,為此閉店半天,店裡隻何、鄭兩家人並年輕的首都來客。

這位首度來客看起來出乎意料的年輕,他身材高大,同樣的寬鬆的黑色西裝穿在何升身上格格不入,卻非常適合他。他的頭發儘數向後梳,露出寬闊的額頭,眉毛濃密,鼻梁高挺,雖然戴著寬大墨鏡,但仍可以看出英俊非常。

更難得的是他氣質沉靜,一點都不輕浮,見到真人,林佩完全能理解何升為什麼這麼相信他。

何升把林佩夫妻引進去,對青年介紹說:“她就是我的合夥人林佩同誌,這是她的丈夫,鄭旭東營長。”特意帶上了鄭旭東的級彆,又指著青年說,“這是徐總。”

青年直直看著的肚子,雖然有墨鏡擋住眼神,但依然有點失態。林佩微微皺眉,正要說話,鄭旭東已經上前一步,將她擋在身後,伸出手問:“請問怎麼稱呼?”

青年這才將目光挪到鄭旭東身上,他抿緊唇,摘掉墨鏡,和他握手說道:“徐鈺。”

聽到這個名字,林佩一臉愕然。

看到林佩臉上的表情,徐鈺唇角勾起,他有一雙桃花眼,不笑的時候看人很嚴肅,一笑就溫柔起來。他的聲音低沉又溫和:“佩佩。”

何升眼睛從徐鈺看到鄭旭東再看到林佩,又從林佩看到鄭旭東再看到徐鈺,乾笑說:“徐總還真是……自來熟哈哈哈。”這年頭叫人要不帶職務,像林佩就是林老師,要不喊同誌,何升還是頭一次聽人喊疊名的。

何升不敢多想,隻當徐鈺是首都來的,對人就是這麼熱情自來熟。

但鄭旭東並不能和他感同身受,語氣不冷不熱問:“徐同誌認識我媳婦?”

徐鈺將林佩從頭看到腳,目光又落在她挺起的肚子上,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再抬頭時語氣同樣冷淡:“我妹妹。”

何升和劉鵲都一臉懵逼,妹妹?

林佩不是漁陽人嗎?怎麼跟首都來的這位是兄妹?

親妹妹還是乾妹妹?

鄭旭東轉身扶著林佩,低聲問:“要回去嗎?”

在這短暫的來回間,林佩已經收拾好了情緒。

雖然不知道徐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原著中他後來成了地產行業大佬,產業遍布全國。而原著是圍繞林桃花寫的,徐鈺隻是配角,不詳細提他去了哪裡也正常。畢竟原著中這時候原身已經死了,而鄭旭東身在軍營,當然沒有影響故事的劇情。

但她穿越後並沒有像原身那樣死去,而是嫁給了鄭旭東,隨軍來到漁北,和何升合夥開了好吃鍋,所以引來了徐鈺,他們重逢。

這次相逢可能是蝴蝶的翅膀,會引起劇情改變,但原著故事發生在首都,隻要她遠離那裡,哪怕被波及也隻是台風尾,未必會對她的人生造成影響。

林佩搖頭,拉著鄭旭東的手從徐鈺身邊走過,坐在最裡麵的圓桌上。

沒有得到林佩一聲回應的徐鈺愣了愣,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何升察覺到其中暗湧,臉上堆起笑容說:“咱們也入座吧,坐下來談,你去後廚看看,把飯菜端上來。”後半句是跟劉鵲說的。

好吃鍋前陣子調換了桌椅,最後麵左邊的方桌換成了圓桌,桌子靠牆擺放著,林佩就坐在裡麵靠牆的位置。徐鈺走過去後腳步頓了頓,坐在林佩的正對麵。

何升去櫃台後麵的架子上拿了兩瓶酒,問大家要喝什麼。

鄭旭東說:“佩佩懷孕了,我待會要騎車回去。”

徐鈺則說:“我要開車。”

大家都不喝,何升隻好把酒放回去,拿了瓶茶葉出來:“那我給大家泡茶。”拿著茶葉進了後廚。

何升走後,徐鈺看著林佩說:“佩佩,你在怨我嗎?”

“沒有。”林佩說道。

就是原身也不曾怨恨過,她知道自己鳩占鵲巢十幾年,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還回去是應該的。隻是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夕之間什麼都變了,父母不再是父母,她也不再是她。而方翠蘭麵對她時態度拘謹,雖然討好卻也疏離,這讓她陷入了自我懷疑與絕望之中,以至於纏綿病榻悄然死去。

原身不曾怨過,她隻是個穿越者,更不會因此怨恨。她隻是不想參與到劇情中,隻想離原著遠遠的,也沒想過要和原身家人重修舊好。

所以談什麼怨不怨的呢?

何升泡好茶出來,飯菜也上桌了,中間是一盆紅彤彤的油燜龍蝦,另有爆炒肥腸、糖醋魚、土豆絲等招牌菜。菜上齊後何升招呼說:“吃,今天都是咱們自己人,大家隨便吃。”

林佩不能吃龍蝦,鄭旭東便挾了塊魚肉放到她碗裡。

何升主要招呼徐鈺,挾了個龍蝦給徐鈺,介紹說:“你彆看林老師,哦我還沒說過吧,林老師可是個文化人,現在在駐軍基地小學當老師呢。林老師看著年紀小,但廚藝沒得說,就咱們店的這些招牌菜,全是林老師想出來的。”

徐鈺聽著眼神又暗了暗,說:“這樣啊?”

“沒錯,就這個爆炒肥腸,豬下水裡的東西,以前哪有人吃?當添頭送人都沒人要,就是林老師,在他們家屬院做出爆炒肥腸,那味道香的,後來家家戶戶都吃這個。”何升說起這事滿臉自豪,“現在菜市場再也不拿豬下水當添頭了。”

林佩被何升吹得有點不自在,說道:“隻是自家做點吃的,也不算什麼。”

“這咋能不算啥,還有火鍋,也是林老師頭一個做出來,現在咱河口鎮,到冬天誰不幾頓火鍋?”何升沒喝醉卻跟喝高了一樣,“我先前開的叫東升飯館,就做點家常菜,生意不好不壞,後來聽說家家戶戶吃火鍋,我就琢磨起來,這火鍋這麼好吃,要是我也賣火鍋,生意是不是能好點?”

“然後,我就打聽到林老師,找上門去了,當時我想著林老師會的菜色多,找她買方子,結果你猜怎麼著?”

徐鈺配合問:“怎麼著了?”

“林老師看著年紀不大,實際上聰明著呢,也有主意,當時就說我買不起,把我說得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提起當初的事,何升笑嗬嗬的,“我回去就想她要啥?翻來覆去想了好幾天,又去了趟林老師家,這次她說要跟我合夥。後來我問林老師,既然她想合夥,為啥第一回不直接告訴我?要是我回去沒想明白,這事不就不成了?你猜林老師說啥?”

林佩心想何升該去說書,聽見徐鈺又捧場問:“她說什麼了?”

“林老師說,她不跟蠢人打交道。”何升哈哈大笑,“她說我要是想不明白,這生意也沒必要做下去。”

徐鈺一愣,沒料到林佩這麼促狹。

他回想起記憶中的妹妹,那時候他們爸媽剛調回首都,對大院裡其他小孩來說,他們是外來者,因此總被欺負。他還好一點,從小心黑手狠,揍人半點不留情,他們吃過幾次虧就不敢招惹他了。

但佩佩不一樣,她打小性格柔弱,受了委屈也隻知道躲在角落裡哭,聲音細細的像小貓一樣。被他發現問起來,才抽抽搭搭地告狀。

她被送走前一天,他們通過一次電話,當時他給跟朋友合夥倒了一批貨,在外麵忙了幾個月沒著家。當時他問起她高考考得怎麼樣,答應等她上大學送她一件大禮。隻是等他忙完回家,才知道家裡已經天翻地覆。

佩佩走了,家裡又來了個妹妹。

這幾年裡,他時常想起那次通話,電話裡她的聲音細細的,有點抽噎。他問她怎麼了,她說是因為想他了。當時他信了,說“哥哥很快回來,你在家乖乖等我”,後來才想起,大概那時候她已經知道了自己即將被拋棄的命運。

隻是他沒有像小時候那樣追問,所以她什麼也沒說。

可是一轉眼,當初的小姑娘長大了,她有了丈夫,有了家庭,甚至有了孩子。她也不再像過去那樣內向,怯怯的,能說出“我不跟蠢人打交道”這句話。

到這一刻,徐鈺終於明白,徐佩已經是林佩。

何升說完了,對徐鈺說:“所以咱們的合作,光我一個人答應不行,得林老師也拍板。”

話題被繞回合作上麵,林佩卻在想原著中對徐鈺的描寫。

他是典型的資本家,剛上大學就和朋友倒賣東西賺得第一桶金,大學畢業後他拉了一筆資金開始涉足酒店行業。同時利用國家對實業的扶持,他拿下不少地皮,這些地皮也成為他湧入地產行業的最大資本。

徐鈺的成功之路不說鮮血淋漓,也是充滿刀光劍影的,這樣的人會大發善心?林佩不相信。因此林佩直接說:“這世上做吃食那麼多,徐總有錢有勢,買斷做自己的品牌恐怕不難,所以我很好奇,徐總為什麼想要入股好吃鍋?”

“做吃食的這麼多,但做成功的卻不多。”徐鈺說道,雖然這一年裡,私營飯館如雨後春筍般開起來,但真正做出特色招牌的卻很少,至少走到他麵前的隻有好吃鍋。

兩人都擺出公事公辦的態度,你一言我一語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