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佩起得很早, 鄭旭東一動她就醒了,趴在床上看他穿衣服。看了一會從床上下來,站在他麵前給他扣扣子。
軍裝扣子多,得一直扣到最上麵, 鄭旭東乾什麼都利索, 平時總是很快扣好。林佩卻慢吞吞的,一排扣子扣了好幾分鐘。外麵李三妹做好早飯不見鄭旭東起來, 隻好大聲喊他, 提醒他該出門了。
“馬上。”鄭旭東應了聲, 抬起脖子讓林佩扣好風紀扣, 然後拿起軍帽戴在頭上。
穿戴好後,鄭旭東擁抱了林佩說:“你是想再睡會還是先吃早飯?”
“我現在吃吧。”林佩說,她肚子的確有點餓了。
鄭旭東點點頭,和林佩一起出門, 問李三妹做的什麼,還有沒有多的。李三妹看夫妻倆牽著手出來, 臉上笑開了花, 說道:“有, 我早上煮了粥蒸了饅頭。”
李三妹說著從廚房裡又拿出兩個饅頭一碗粥出來, 除了饅頭和粥,桌上還有兩盤菜,一盤滑藕片, 一盤大蒜炒臘肉。鄭家是南方人,平時不大吃饅頭, 李三妹偶爾才做,她做的饅頭也不是那種很大的,個頭比巴掌還小, 裡麵放了糖,吃起來鬆軟清甜。
吃完早飯後,林佩送鄭旭東出門,其實也沒送到哪,就到院子門口而已。隻是不巧撞上丁亞明,他是一個人出來的,看見兩人便說:“哎呦你們這是怎麼了?出門還要送到家門口?”
“不行?”林佩可不是那種什麼臉皮薄,被打趣兩句就不好意思的新媳婦,斜睨著丁亞明問。
丁亞明擺手說:“我可沒說不行,就是彆人新婚夫妻也沒你們這膩歪的。”
“彆管他,他就是嫉妒。”鄭旭東對林佩說。
“嘿,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自己有媳婦,嫉妒你們什麼啊?”
鄭旭東說:“嫉妒我媳婦送我出門,而嫂子……還在屋睡覺呢?”
丁亞明:“……”文工團和他們時間不一樣,丁亞明夫婦早上很少一塊出門。
林佩看著他們一路鬥嘴走遠,無奈搖頭回屋繼續睡。她昨晚睡得晚,早上又起得早,實在有點困了,回籠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醒來後林佩重新洗漱,換了身衣裳出去。
姐弟倆在門口玩耍,陳桂花則坐在葡萄架下繼續做鞋,看她出來笑道:“你跟旭東和好了?”
林佩走過去,點頭說:“嗯。”
“我就說嘛,這夫妻有啥事說開就好了。”陳桂花談興上來,和林佩說起她年輕時候的事,“我這人是急性子,當初嫁人的時候我娘還擔心我脾氣太衝,過不好日子,結果我和旭東他爹夫妻十幾年,兩人從來沒吵過架。”
林佩頭一次聽她提起這事,好奇問:“真的?”
“我騙你乾啥?我這人性子衝,心裡藏不住事,有啥事都直接說出來。他爹呢是個慢性子,我說話衝了他也不生氣,總好聲好氣跟我解釋。他一解釋,我可不就不生氣了,這架自然吵不起來。”回想起丈夫,陳桂花唇角帶著淺笑。
林佩笑道:“您和公公感情真好。”
陳桂花聞言微微一怔,她和丈夫是對象結婚的,她瞅著他覺得力氣不小,他瞅著她覺得模樣不差,夫妻倆就這樣成了。不是沒有過磕磕絆絆,但夫妻倆性子契合吵不起來,夫妻十幾年沒經過什麼大風浪。
但要說愛情吧,陳桂花也不大懂,隻知道和這個男人結了婚就是一輩子了。
隻是這男人命短,四十不到就走了。他當初走得突然,她一個人拉扯孩子長大的時候也不是沒罵過他,可如今再想起來他來,心裡依然是甜蜜居多,唇角止不住笑。
想起來還是覺得感傷,陳桂花歎氣說:“你公公哪裡都好,就是命太短。他以前總說要讓我和孩子們過上好日子,可如今咱們能吃飽飯了,手裡有錢了,他卻看不到了。”
……
林佩請了半個月家,到四月初才返回學校。
返校事小,但住宿上出現了點問題,林佩之前一直是走讀,學校裡並沒有她的床鋪,如今學期過半想要住宿,需要走的程序不少。而有了之前的經曆,鄭家人都不放心讓林佩一個人住市裡的房子裡。
林佩無奈說:“其實住宿手續辦下來也就幾天時間,我現在家裡住一段時間,等手續辦下來搬到學校就好了。”
陳桂花聽了說:“你一個人住怎麼成?要不還是我跟你一起住過去。”
鄭旭東想了想說:“不如另外租一套房子,你們都搬過去。”
“這個主意好,我看這次也不用租那麼大的房子,有幾間屋就成。”陳桂花說道,有了之前的經曆,陳桂花現在覺得還是低調點好。
林佩點頭說:“那我找人幫忙看看房子。”
大家達成一致意見,林佩便打電話找何升幫忙看房子。何升雖然不清楚具體內情,但隱約知道鄭家被人盯上,林佩差點出事這事,一口答應下來。
這幾年好吃鍋生意紅火,何升也混得如魚得水,找個房子對他來說輕而易舉。沒兩天,何升打電話告訴林佩說有一套房子出租,林佩聽著覺得挺滿意,就和鄭旭東抽空去看了下房子。
房子位於漁北大學教職工公寓,是一套三居室,對住慣了自建房的林佩來說這房子有點小。但姐弟倆現在還小,和父母或者奶奶一起住也行,算下來勉強夠住。
再加上這個小區住基本都是漁北大學的教職工,離學校也近,林佩想想就把房子租了下去。
房子定下後,林佩找人把之前那套房子裡的被子棉絮和冰箱電視洗衣機等家電搬過來,又找人重新安裝了電話。等到林佩返校,這邊也基本弄好了,一家子直接住進去。
住進去後沒兩天,陳紅鳴提著水果上門。
陳桂花好久沒見她,看她拿東西來直嚷嚷著:“人來就行了,還帶東西乾啥,來來來坐。”領著陳紅鳴進客廳坐下,又進廚房衝了壺茶端出來。
陳紅鳴坐在沙發上,打量著這套房子。
房子並不大,進門左邊是餐廳廚房,右邊是客廳。客廳並不大,一邊靠牆壁放著張桌子,桌子上放著台電視機,另一邊則靠牆壁放著組沙發和茶幾,隻這些家具就讓客廳變得擁擠起來。
雖然擁擠,但家裡收拾得乾淨整體,看著也挺不錯。
陳紅鳴接過陳桂花倒的茶,問:“佩佩呢?”
“在屋裡收拾呢,姐弟倆也在屋裡。”陳桂花說道。雖然已經找人打掃過,但剛住進來需要收拾的還有很多,林佩這一幾天一直在整理東西。
陳紅鳴點頭,喝了口茶問車禍的事。
她是鄭家搬回去後第二天,才知道林佩遇到車禍。她當時還想去家屬房探望林佩,但陳桂花說林佩沒受傷,讓她忙工作,沒讓她過去。因此一聽說鄭家住到市裡來,陳紅鳴就提著東西上門了。
“早查出來是誰乾的呢,事情已經了結了。”陳桂花不想提這事,想起來問,“你和那個小胡,最近見過麵沒?”
陳紅鳴哭笑不得:“您怎麼張口就問這個?”
“我還不是為你著想,我看著小胡人很不錯,可以處處。”陳桂花琢磨著她回家屬房前,小胡上家裡看著對陳紅鳴挺有意思的啊,總不能這麼久啥也沒乾吧?陳桂花看著陳紅鳴臉色,問,“你跟我老實說,這陣子你們見過麵沒?”
陳紅鳴無奈說:“隻見過幾次。”
“幾次是幾次?”陳桂花追問。
林佩收拾好東西,帶著姐弟倆出來,看到陳紅鳴笑道:“我就說聽到什麼聲音,原來是你來了。”又問他們在聊什麼。
“我們聊你們這新房子呢。”
陳紅鳴想轉移話題,但陳桂花不吃這套,說道:“我問紅鳴和小胡後來見過幾次。”
林佩看到陳紅鳴無奈的表情,對陳桂花說:“您也不要上來就問她這個,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我又不是當著外人的麵問。”陳桂花拍拍手把孫子叫過去,把他抱起來,邊哄邊說。
陳紅鳴沒辦法,隻好說:“見過七八次吧,都是在我家附近碰見的。”
“看,我就說吧,小胡他肯定是相中你了,上次他來咱們家我就看出來了,那小眼神看都不敢看你,還總偷瞄你。”陳桂花笑著說。
陳紅鳴解釋說:“您想哪去了,我跟他就是湊巧碰見,我家後麵不是湖濱公園嗎?我是散步的時候碰見他給人拍照,也就說過幾句話,不斷熟悉。”
“你們又不是沒說過話?有啥不熟悉的?”陳桂花不太甘心,問,“你們見過那麼多次,他就沒說請你吃頓飯,看個電影啥的?”
陳桂花雖然年紀大了,但也知道現在人處對象的方式,吃飯看電影散散步,多出去幾次感情就濃了。
“沒有。”陳紅鳴說。
陳桂花罵道:“這孩子是屬棒槌的吧?咋追姑娘都不知道?”
林佩聽著噗嗤笑了一聲說:“小胡到底是什麼想法您都不清楚就說人棒槌?依我看這事您彆管了,他們要是有緣分,遲早也會在一起,要是沒緣分,您乾涉再多也沒有用。”
“咋能沒用?”陳桂花又想說她那個西瓜理論。
“就算是強扭西瓜,也總要一方樂意吧?小胡什麼想法您都不清楚,紅鳴也對人沒想法,您在旁邊扭得再使勁不也沒有用?”
林佩這話很有道理,隻是陳桂花還是不甘心,強調說:“我覺得人小夥子不錯。”
林佩努努嘴,示意陳桂花看陳紅鳴,她神色淡淡的,聽他說起小胡神色不動,顯然是沒意思。陳桂花長歎一口氣:“算了,你們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不管你們了。”
聽到這話,陳紅鳴臉上倒是露出一絲笑容:“多謝乾娘。”
陳桂花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抱起孫子站起來,大聲說:“不用謝。”
……
過年的時候林佩許了個願望,說希望這一年鄭旭東都能平平安安。
車禍後陳桂花提起她這個願望,說:“你這個願望就沒許好,許願就該許闔家安康,你光記著旭東把自己給忘了,可不就出事了嗎?”
鄭旭東當時說:“許願隻是為了求心理安慰。”表示這些都是封建迷信,實際上沒有用。
因此沒多久鄭旭東拿了幾個平安符回來,讓大家戴上的時候,陳桂花嗬了聲說:“你去拜佛了?你先前不說這都是封建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