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正群像個被戳破了低劣謊言的小醜, 頹喪的坐在地上。良久,他才抬起頭,通紅著眼睛, 認命的一樣的說:“是,人是我殺的。”
他就這麼癱坐在地上, 啞聲講起了二十多年的事情。
“我跟阿琴是十多年的鄰居。她跟奶奶住, 奶奶死了以後, 就到市裡去打工……”
兩人很早就認識了, 真正熟悉起來, 還要從他高中時父母過世說起。他父母車禍去世, 家裡就剩下他一個人操辦喪事,阿琴見他可憐,下班回來就時不時來看看他,給他做一頓飯, 或者把衣服洗了。後來他能從雙親驟然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來, 重新備戰高考, 都是阿琴在鼓勵他。
都是少年人, 這麼一來二去的, 時間長了兩人就有了感情,等他考上大學後,兩人就順理成章的住到了一起。
他是個窮學生,還是學的在那個時候費錢又沒有前途的雕塑係。認識的人都勸他早點學門手藝, 以後好娶媳婦,隻有阿琴從來不會嫌他, 隻讓他安心學習。
阿琴是個很單純善良的人,隻要吃飽穿暖,從不計較這些金錢虛名,而他卻在染缸裡泡久了,不知不覺就心就蒙了。
程若香是他大四時認識的,臨近畢業,班上弄了個聚會,而程若香正好是聚會酒店的老板的女兒。程若香對他一見鐘情,之後就開始頻繁的往他們學校跑,借著學習的名義經常來找他請教問題。
孫正群那時候是有些厭煩她的,這些女生的把戲他早就看破,也早就說過自己已經有了女朋友。因此對於程若香的糾纏打心底裡看不起。
但是他低估了這個女人的惡毒和心機。程若香身上凝聚了程家人所有的惡毒和算計,表麵看起來溫溫婉婉大家閨秀一般,實際上卻是個心狠手辣不達目的是不罷休的蛇蠍婦人。
他那時候找工作屢屢碰壁,明明不如他的人卻一個個比他先找到了合適的工作,那陣子似乎什麼都不順,就連一向溫柔的阿琴也開始盤問他的行蹤,疑神疑鬼的跟他吵架。
正在他疲憊不堪的時候,程若香朝他遞出了橄欖枝。程氏酒店要招聘一名經理,待遇優渥,比他找過的所有工作都要好。迫於生計,他猶豫後還是答應了。
之後程若香便常找機會約他吃飯,一開始他還會拒絕,但是家裡阿琴變得越來越疑神疑鬼,他厭煩了無休止的盤問爭吵,便答應了程若香的邀約。
他以為阿香的質疑都是無理取鬨,但是等他陷進去後才發現,人的感情太脆弱了。程若香幾個月的溫柔小意,就讓他跟阿琴近六年的感情分崩離析。
他決定回去跟阿琴說清楚,然後分手。卻不料回家時正好撞上了程若香去找阿琴的場麵。聽著程若香高高在上的話語,他這才知道,程若香早就來過不止一次了。
阿琴疑神疑鬼的源頭,原來是程若香。
他本來該出麵阻止這荒唐的會麵,就算要分手,阿琴也不該這樣被羞辱,但是他軟弱了,他不敢出去麵對自己的自私醜惡還有阿琴的質問。他選擇了逃避。
然後程若香就猝不及防的將一把匕首捅進了阿琴的胸口。
程若香身後的兩個男人,按住了想要掙紮呼救的阿琴,直到她的掙紮弱了下來,才將人扔在地上。後麵發生了什麼他已經記不得了,他躲在外麵,腦子一片混亂,後來程若香帶著手下走了,他也沒敢進去,隻敢隔著窗戶往裡看。
他沒藏好,躺在地上的阿琴看見了他。他甚至聽見了阿琴微弱的叫著他的名字,但是他沒進去。他想著程若香的溫柔小意,想著程家的家世,想著自己的未來。
最後選擇了在窗外默默等著裡麵的人咽氣。
……
“我殺了阿琴,又怕被人發現,就把屍體肢解了,然後砌在了牆裡。”孫正群垮著肩膀,拖著低啞的聲調供認自己的罪行。
“不過我運氣好,周圍本來就沒住幾家人了,沒有人發現我做的事情。”
記錄的警察問:“作案工具是什麼?”
孫正群道:“鐮刀,我去市裡買的。用完了又洗乾淨送人了。”
警察皺著眉又問了幾個問題,根據他們調出來的檔案,二十多年前確實有個叫徐丹琴的女生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就成了未解的懸案。現在根據孫正群的交代,倒是正好能對上。
孫正群俯首認罪,警察給他戴上手銬,帶走收押。
孫夫人似是不忍心再看,側過臉偷偷拭淚。身邊的律師低聲安慰著她,說孫先生是自首,他一定會儘量爭取減刑。
被押走的孫正群轉過頭,看著垂淚的妻子,忽然沒什麼表情的道:“阿琴回來了,這是我的報應……”最後一句話他沒有說出口,隻是嘴唇無聲張合:你的報應也不遠了。
孫夫人的臉色微微沉下來,看著孫正群被帶走,才跟律師一起離開。
榮歲和榮富作為目擊證人,還是例行做了筆錄,才離開派出所。
從派出所出來後,兩人先去了東城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