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歎口氣道:“先帝登基之前,中原連年戰亂,沒一處安穩的地方,我住的小村子裡的人都沒了,要不是被莫老太太撿回莫家,我怕早就餓死了,莫老太太是個好人,樂善好施,著實照顧了不少窮苦人,可惜……”
孫嬤嬤委委將莫家往事一一道來,要不是發生了那事,好好的一個莫家又怎麼會沒了呢?可惜莫家一心為公,卻做了旁人的替死鬼。
想著莫家之事,孫嬤嬤忍不住抹淚,“故哥兒,這清官不見得是好官,當年莫家再三勸阻成大人的治水方案,但成大人不聽,一意孤行,最後黃河犯濫,不可收舍,數百裡內人畜均亡。
莫家本是前朝世家,本就富豪,竟被人說是貪汙黃河工款,最後好好一個莫家就這樣沒了。”
治水本就非一夕之功,莫家多年來努力治水,雖然花費甚多,但每一步都是莫家幾代人反複思索,莫老爺子更是吃住都在黃河邊上了,好不容易才換得黃河幾年來的安穩,萬沒想到,竟成了旁人的替死鬼。
莫故微微一歎,大晉朝取士遵循前朝舊製,科舉取仕,雖然保持了公平性,但科舉項目太過狹窄,懂詩書之人不見得懂得治國,清廉者不見得有能,可惜黃河邊上的老百姓儘毀於無能官吏之手。
孫嬤嬤求道:“大哥兒,莫家著實冤枉,倘若將來有機會,求你給莫家翻案。”
即使以老太太這般的地位,談到莫家之事也不敢多言,可惜莫家就這樣含冤枉死。
“孫嬤嬤……”莫故微微皺眉,一股詭異的心情油然而生,“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問他眼下的身份地位,便如此信任他有為莫家翻案的能力,莫非……孫嬤嬤也知道他身世的事?
孫嬤嬤淡淡一笑,“我是老太太的陪嫁,陪著她什麼大風大雨都見過了,聖上當年寄養在賈家之時,老奴也是曾經幫著看顧幾分。”
她可不是像胡嬤嬤那般,後來才跟著老太太,沒福份服侍過聖上,這才認不出來。說句不好聽的,老太太再怎麼的有可能幫聖上換尿布嗎?這些活兒還不是他們這些下人做的,就連老太太都認出來了,她怎麼可能認不出呢。
莫故忍不住一歎,這孩子還當真不能偷生啊,一個二個都察覺了。
“故哥兒……”孫嬤嬤畢竟是壽元將儘,既使有莫故的靈氣輸導,也清醒不了多少時候,她拉著莫故的手,遲疑再三,還是低聲求道:“故哥兒……求你……不要跟老太太計較,當年……莫家也有不是之處……怨不得老太太。”
當年老太太也不容易,好好的莫家女,卻被許配給一個兵痞子,先帝起義時也不是事事順利,賈家好幾次遭難,莫家卻視若無睹,久了之後,老太太的心也冷了,當年收留下莫姨娘,已經是極限了。
無需詢問,莫故便明白孫嬤嬤口中的老太太是何人。
“孫嬤嬤。”莫故低聲問道:“當年害死我娘的,究竟是誰?”
莫姨娘死時,他不過是個剛出生的嬰孩,莫說要招魂來問個清楚明白了,就連見鬼的能力都沒有,弄不清楚真相,等他有能力之時,莫姨娘不知是投胎了還是啥的,始終招不到魂,這真相也就不了了之了。
雖然這賈府上下都說是賈史氏下的手,但他總覺得有幾分疑惑,畢竟……他始終忘不了他出生那日的事情,那時的老太太,是真對莫姨娘動了殺意了。
“這……”孫嬤嬤猶豫了許久,才歎道:“動手的人是太太……不過……老太太也是知瞧的,隻是老太太原以為太太下的不過是讓莫姨娘虛弱的藥,她是真真沒想到太太這麼狠心,一下子便要了莫姨娘的命……”
這賈府上下都在老太太的掌握之中,賈史氏下藥之時,老太太自然是知道了,隻不過老太太當時還惱著,想給莫姨娘一個教訓,萬沒想到賈史氏竟然直接要了莫姨娘的命。
孫嬤嬤至今仍有些想不通,“這事真不能怪老太太,按說太太要莫姨娘的命的話,早在懷胎的時候便該要了,何必等到莫姨娘產下孩子?”
也是因著如此,老太太這才沒把太太下藥之事當回事。
聽到此處,莫故暗暗感歎,倒不是賈史氏沒在莫姨娘懷胎時對莫姨娘下狠手,而是他當時就在莫姨娘腹中,那些要命的毒/藥都被他給化了,反倒讓賈老太太誤以為賈史氏沒下狠手,便就疏忽了。
待他出生之後,自沒有人幫莫姨娘化了那要命的毒/藥,再加上當時穩婆下了暗手,莫姨娘失血過多,頓時就出事了。
孫嬤嬤又求道:“故哥兒,求求你,你彆怪老太太,她當時隻是太生氣了,便沒管莫姨娘了,她也不想莫姨娘出事的。”
莫故明了的一笑,嘲諷道:“因為她還沒拿到寶珠嗎。”
孫嬤嬤一驚,頓時不敢說話了。
“嬤嬤,那個寶珠究竟是什麼?”莫故忍不住問道。
他實在很好奇,賈老太太這輩子什麼好東西沒見過,為什麼會千方百計的想從莫姨娘手上得到什麼寶珠?而且瞧賈老太太平日的習慣,也不是個重銀錢的,他當真不明白賈老太太為何對那個寶珠如此執念?
孫嬤嬤眼神茫然,最後歎道:“我不知道……”
她也是因為服侍了老太太多年,也知道一絲半點,不過再多的,她真的不知道了。
孫嬤嬤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那寶珠是什麼,長個啥樣,我也沒瞧過,不過那時候莫姨娘能夠逃出來,全是靠著寶珠之力。”
莫家男丁儘皆處斬,莫家女被罰沒入掖庭,莫姨娘這麼一個年輕女子,又生的貌美,本來斷是逃不了的,全是靠著那寶珠,方能逃了出來。
論銀錢,老太太自然不在乎,但這能夠保命的東西,才是老太太想要的。
聽到莫姨娘竟是靠著那寶珠而逃出宮禁,就連莫故也不由得佩服,隻有實際在皇權當道的情況下進過紫禁城之人,才能明白這宮禁森嚴,當真是不易進出,若不是他仍是修真者,斷是不可能隨意進出紫禁城。
不過莫故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那寶珠有何能力,竟然能讓莫姨娘如入無人之境?
孫嬤嬤對寶珠之事終究隻是一知半解,翻來覆去的也問不出個什麼,而且她病勢沉重,她說不了幾句,便昏睡過去,嘴裡時常說著胡話,一會兒喚著老太太,一會兒喚著自個兒孫,有時也喚著故哥兒。
偶爾醒過來了,頭一回事便是找著故哥兒,想著孫嬤嬤望著他時那渴望的眼神,莫故沉吟了許久,終究是決定待孫嬤嬤陽壽儘了之後再行離去。
他這一走,怕是沒有十幾二十年便不會回京,孫嬤嬤也沒多少日子了,還不如在她最後的日子裡多陪陪她。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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