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源悶悶的回府把平康帝的意思與賈老太太一說, 一聽到平康帝的意思, 賈老太太氣了個仰倒, 驚道:“聖上怎麼好意思說出這話?”
臉呢?都不要了嗎?
賈老太太怒道:“聖上如此做,難道不怕咱們賈家反了?”
她夫君曾是東北大軍主帥,兒子更是西北將領,說句不好聽的, 這全國大軍至少二分之一在她們賈家人手上,難道聖上他一點也不擔心。
賈源眼眸微眯, 心中一澟,或許……這就是聖上非要故兒接了榮國之位的緣故,聖上怕是想借此分化賈家之勢力了。
雖猜出了幾分,但賈源越過此事不談,隻麵色複雜的淡淡說道:“誰叫赦哥兒有這麼一個親娘呢?”
聖上敢提出這等要求,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赦哥兒的母親為史家女,不想平白便宜了史家後代罷了。
“老太爺!這可萬萬不成!”賈老太太急道:“這榮國府的爵位可是你和善兒拚死拚活才得回來的啊!那好便宜了旁人。”
賈源又何嘗甘心,不過悶了半天,也隻能說一句,“聖意難違……”
那怕再怎麼不甘心……賈源還真沒種說個不字。
賈老太太著急的來回踱步, 最後問道:“能跟故哥兒說說嗎?”
故哥兒向來和赦哥兒交好, 想來不會奪了赦哥兒的爵位, 況且以故哥兒的性子,也不太可能接受平康帝的安排。
賈源也想過這個方法,但莫故這陣子都待在四皇子府中,幾乎足不出府, 他和四皇子素無交情,也不好把這事透露出去,四皇子隻怕不會幫他引見,再者,真見了莫故又如何?
莫故勸得動平康帝嗎?他們也算是看著聖上長大的,自然知其性子,那怕是先後在世時都勸不了平康帝,更彆提旁人。
賈老太太也想到此處,“要不……”賈老太太低聲道:“咱們再去求求夏公公?”
當年賈史氏之事便是夏公公斤幫忙的,大不了他們再多廢些銀錢便是。
賈源唉聲歎氣的從袖中掏出一物拋在榻上,“沒用的。”
賈老太太揀起來一瞧,竟是金陵足足八千畝的良田地契,賈老太太瞪大了眼,“這是……”
賈源沉悶道:“夏公公讓人還回來的,說這事他也無能為力了。”
夏公公都如此說,隻怕聖上當真是鐵了心了,萬沒想,他們賈家忠君愛國這麼多年,最後竟是如此下場,賈老太太氣的幾欲吐血,但她一時間也沒了好辦法,隻能和賈源兩人麵對麵苦著臉。
早知道這爵位落不到赦哥兒的身上,她又何必做出這麼多的事來,不但要了自己孫兒的命,還把李氏和她生的敏姐兒推的老遠。
想到了李氏,賈老太太心中一動,低聲道:“要不讓李氏進宮跟李淑妃說說,聖上最是喜愛李淑妃,她說的話,想必聖上會聽進去幾分。”
賈源亦是心中一動,不過……
賈源望了賈老太太一眼,歎道:“如果是在李氏剛嫁進來之時,或有可能,但是現下……”
他當時就覺得老妻做的太過了,不過老妻不聽,堅持要用這等子手段來確保榮國府世子之位不會便宜了異國公主之子,現在可好,當真是便宜給外人了。
因著老妻之故,李氏嘴上不說,但平日裡對赦哥兒都是淡淡的,遠不如其他幾個孩子了,又豈會真按著老妻之意,進宮去求李淑妃呢?
“總得去試試!”
賈老太太冷聲道:“李氏是個聰明人,想來應該知道,赦哥兒品性溫和,又對敏姐兒極好,赦哥兒為世子,對她、對敏姐兒才是最好,至於故哥兒,他自幼長在外頭,未曾見過李氏,更對敏姐兒沒半分兄妹之情,想來李氏應當知道如何決擇。”
賈源撫著胡子,最後歎道:“去試試也好,我私庫裡有一套從東北帶回來的東珠頭麵,你且拿給李氏,讓她進獻給李淑妃。”
李淑妃出身朝鮮,最是喜愛東北之地所產的東珠,那套東珠頭麵是從女真蠻子那兒搶回來的,想來必定會對李淑妃的胃口。
“也好。”賈老太太沉吟道:“我再添副帝王綠的翡翠頭麵,李淑妃年輕嬌嫩,配上這鮮豔的翡翠最是適合也不過了。”
雖然時人喜歡白玉多過於翡翠,但這也得看年齡,像那套廣東官員進上的翡翠首飾,她用就不適合了,給了李淑妃反倒再恰當也不過。
兩人商量妥當,便把李氏喚來榮慶堂,細細的吩咐了一番。
雖然並未將莫故的真實身份泄露,不過光是聖上有意貶前頭的賈史氏為妾,寧可讓二房之子繼承榮國府世子之位,這一條消息便就足以驚嚇到李氏了。
李氏嫁進來那麼久,現在才知道丈夫有個二房,而且二房還生了個庶長子。
李氏一派慈母之貌,恭敬問道:“故哥兒眼下在那呢?咱們總該把孩子接回來才是。”
那怕暗地再怎麼怨恨著賈老太太,李氏麵對賈老太太之時,總是恭敬有禮,讓人絕對捉不出半點錯字。
她這慈母之樣也倒不是作偽,她貴為公主,深受庭訓,還不至於把氣出到幾個孩子身上,對幾個孩子雖然不如賈敏,但也著實儘了心了,一聽到賈代善在外頭還有一個庶長子,李氏便琢磨著把人接回來照顧了,總不能讓賈家的骨血流落在外。
再則,她也有幾分私心,她的身子被賈老太太所害,這一輩子也隻會有賈敏這個女兒了,她自然得為自個女兒多著想一下,女兒沒有親兄弟可依靠,便隻能靠著其他兄弟給她撐腰了。
賈政雖然是在她膝下養著,但這性子卻像極了賈代善,骨子裡有著幾分自私涼薄,日常往來或許可以,但要真有個什麼,期待他給敏姐兒撐腰,怕是難了。
至於赦哥兒,不談也罷;但如果這故哥兒當真有公公所說的那麼厲害,與他交好,也是給敏姐兒將來多了一條後路。
賈源麵上微露尷尬之色,故哥兒現下在四皇子府,怎好去接人,況且萬一要是賈李氏又問故哥兒為何不姓賈,而是姓莫之事,他可真不好說了,無論是代善頭上的綠帽子,還是賈史氏當年拐賣庶子一事,都是賈府之恥,著實不好對外人道了。
他板著臉道:“故哥兒的事不勞你操心,你且去跟李淑妃說說,希望這事還能有轉回之地。”
李氏雖是疑惑不解,但也應下,溫婉道:“妾身明兒便遞牌子入宮。”
雖是應下來了,但李氏還真沒打算要讓妹妹勸平康帝,一則,無論是赦哥兒為世子,還是故哥兒為世子,她做為嫡母,兩人都是得敬著她的,但故哥兒做為庶子出身,倒比赦哥兒貴為原配嫡子還更好控製些。
再則……她可從來沒忘過自己的長子是怎麼沒的,雖然知道赦哥兒無辜,但她還是恨著赦哥兒,恨不得他永永遠遠的失了世子之位,讓賈老太太竹籃打水一場空才好。
賈老太太滿意的點點頭,輕拍了拍她讓人收攏好的幾個首飾盒子道:“左邊的東珠頭麵與翡翠頭麵是咱們賈家進獻給淑妃娘娘的;至於右邊那一套白玉頭麵則是賞給你的。”
李氏當下恭敬的躬身謝道:“謝謝老太太賞賜。”
李氏明白,這也算是她進宮一趟的辛苦錢了,她雖不缺這些東西,不過留給敏姐兒做嫁妝也好,況且時人喜歡白玉,她的嫁妝中多為朝鮮玉,玉色淺黃,不受時人所喜,自然也不如白玉珍貴了。
誰做世子都與她無關,她唯一在乎的……便隻有她所生的敏姐兒罷了。
隔天一早,賈李氏倒還真抱著賈敏入宮求見李淑妃了。
李淑妃雖受平康帝寵愛,但因為其異國公主的身份,每次伺候完平康帝之後便會賜下避子湯,是以她雖然入宮多年,又深受聖寵,始終沒有一兒半女,膝下空虛,這所有的母愛便全都放在姐姐所生的賈敏身上。
一看到賈李氏抱著賈敏進宮,李淑妃便迫不及待的上前抱過了賈敏,嗔道:“敏姐兒體弱,姐姐怎麼把她給抱來了呢?”
“也是敏姐兒想姨姨了啊。”賈李氏不著痕跡的捧了捧李淑妃,笑道:“敏姐兒每次見了你就高興,倒把我這個親娘給拋在一旁了。”
李淑妃容貌豔麗,本就比賈李氏還要勝上幾分不說,她在宮中有著聖寵,皇後又是個寬仁之人,這小日子反而比要討好賈老太太,又要照顧夫君其他子女的賈子氏要好些。
再加上前些年賈李史冒死產女,至今還沒養好身子,整個人多少有著幾分憔悴,自然顏色上頗有不如。
那怕是像賈敏這般的小孩兒也是好顏色的,當下還真的一直往李淑妃的方向伸著手,喜的李淑妃抱著賈敏親了又親,隻覺得怎麼疼都疼不夠。
賈李氏也樂得見妹妹與自家女兒親近,她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敏兒最大的靠山可不是什麼隔了肚皮的兄弟,而是貴為淑妃的親姨母,隻要淑妃在,敏兒將來的前程便壞不了。
李淑妃雖是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侄女的身上了,但她也知道賈李氏定是有事才會遞牌子進宮,她仔細瞧了瞧賈李氏的神色,擔憂道:“姐姐怎麼有些憔悴呢?莫非那賈老太太又做了什麼事?”
想想姐姐當初被賈老太太害得險些流產之事,李淑妃氣的柳眉倒豎,“她要是再鬨,我讓嬤嬤去甩她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