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當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正當林張氏擔心之際,林爵爺一家果然悄悄地上京了。
林家世襲四代, 得平康帝隆恩盛德, 林爵爺又多襲了一代, 但他也知道自己是最後一代, 將來的下一代便得科舉入仕, 斷是不能再靠祖蔭了。
若是以往,這也算不得什麼, 林家世代書香, 唯一的兒子又極為聰明, 三甲雖不敢說, 但一個進士是跑不了的,偏生景榮帝搞了一個數理化分發單位, 這下子倒是讓林爵爺捉瞎了。
總不能兒子好不容易科舉入仕, 但卻敗在數理化上, 一輩子在禮部蹉跎吧?
於是乎,林爵爺這次除了帶侄女上京選秀之外, 另外一方麵也是準備讓兒子到應天書院讀書, 畢竟眼下全大晉朝中, 也隻有應天書院一處有數理化相關的教學。
而且據說報掌教鞭的還是景榮帝的弟子之一,最是了解景榮帝的喜好,拜在應天書院門下,這將來的前程也會好一些。
不隻林爵爺為了林海的前程而擔心,林夫人年近中年才有這麼一子, 那舍得兒子小小年紀便離家遠讀,於是乎與便和其夫商量,乾脆舉家遷移至京城,橫豎他們林家在京中也有府邸,隻要略略修整一番便成,但這事說來容易,但實際操作起來卻頗為不易。
林爵爺貴為爵爺,又曾是平康帝的伴讀,總有些香火情,按說要舉家來京也不是什麼難事,但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的性子大夥還摸不清楚,但按著那曾經讓京中大臣陷入水深火熱的公務員考試來看,隻在京中長待,殊非易事。
為了此事,林爵爺還特意拜訪了老友──賈代善,想跟賈代善討個主意。
林爵爺與賈代善當年同為平康帝的伴讀,雖然之後兩人一南一北,但畢竟是幼時的交情,不同於旁人,一聽到林爵爺夫婦特意帶著其子──林如海來訪,賈代善也特意空了時間,並讓賈赦從國子監中回府一趟。
此時的榮國府比當年林爵爺記憶中還要熱鬨一些,本來像榮國府這等武將世家,隨著朝政漸穩,戰事漸少,難免會陷於沒落,但榮國府之盛猶盛當年,雖然這和新帝出自於榮國府之中不無關係,但也和賈源父子多年來經營有道有關。
兩方家人見過禮,且不論賈赦在見到林爵爺,那一瞬間流露出來的驚愕之色,
眾人見過禮之後,賈李氏便親迎林夫人與林家侄女到後院說話,而賈赦也招呼著林海到前院去,見著賈赦待人接物自有一番高門貴子的氣度,絲毫不因自己為聖上養弟而有所驕矜,再見賈政雖然安靜,但乖巧聽話,顯然也是個聰慧的。
林爵爺不由得羨慕,伸出大姆指讚道:“賈兄當真好福氣,虎父無犬子,當真是極好。”
他不羨慕賈府眼下的地位,但著實羨慕賈代善膝下不但有兩個兒子,而且兒女俱全,人丁興旺。
“哈哈。”賈代善得意的哈哈大笑,頗有幾分揚眉吐氣之感,他總算有一樣是勝過老林的。
賈代善嘴上謙道:“我這兩個兒子那及得上海哥兒聰明,海哥兒小小年紀便已熟知四書五經一道,按我看,怕是個秀才也能考得了。”
林家不愧是書香世家,小小的孩子已經飽讀詩書,赦哥兒雖然癡長林海幾歲,但要論經書一道還是頗為不如海哥兒,隻可惜……聖上可不是個好詩書之人,海哥兒這一身才華難免有著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之感了。
林爵爺苦笑道:“可惜犬子被我擔誤了,這數理化一道是全然不知,將來這前程……”
林爵爺搖頭微歎,顯然是當真煩惱的很,他先前也曾拿了今年的數理化試卷看過,當真是如無字天書一般,字字都認得,但和起來就是看不懂,即使是府中最好的錢糧師爺,也不過是懂其中的十之一二,這數理化之道,當真是博大精深,非一時所能學會的。
“這也不必太過擔心。”賈代善撫須微笑,“聖上並未將數理化一道納入科舉之中,不過是用此考校百官能力,以便安排罷了,即使不會,也無傷大雅。”
林爵爺無奈道:“雖是如此,但如果能夠入仕,卻無報效大晉之機豈不可借?”
賈代善微微一笑,“犬子和應天書院的莫教席頗有幾分交情,安插一個人進去應該不是問題,不過……”
賈代善頓了頓明言道:“這數理化一道可非一時片刻之功,如果想要讀個幾日便出來,我們便不好開這個口了。”
聖上有心將數理化推廣出去,他也樂意與人為善,幫著多安插幾個學生,不過就怕學生無心,學了幾天便就逃跑,白忙活一場。
“這是自然。”林爵爺點頭道,“我有意讓海兒在京中長待,好生研習數理化一道。”
“讓海哥兒留在京中!?”賈代善一奇道:“海哥兒不過才十歲,林老哥可舍得?”
這林家子嗣艱難可是有名的,要論起來,林老哥比他還大上幾歲,可膝下就這麼一哥兒,而且海哥兒比政哥兒還小些,他怎麼舍得讓林海一個人留在京中讀書?
林爵爺苦笑道:“我林家爵位到了我這一代也到底了,海哥兒將來的前程還是得靠他自己拚搏,那怕再舍不得,也不能為了我自己小小私心而誤了海哥兒啊。”
“林兄果然果決。”怪不得老林回鄉那麼多年,太上皇仍舊記著老林,這份魄力倒讓他自愧不如。
“當然,我也是有幾分想頭。”林爵爺終於將來意說出,“賈兄知道我在揚州領的不過是個虛職,對朝中也無建樹,倘若可以……在下倒是想調回京中。”
賈代善微微遲疑,“這事……倒是難辦了。”
景榮帝有意打擊賣官買官一事,這京中虛職是能撤就撤,能減就減,那來的位置來安插人呢。
林爵爺比了個手勢,問道:“可是這個……?”
賈代善搖頭,“聖上不同於太上皇,這眼裡素來是揉不得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