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兒調皮,上躥下跳什麼都覺得新鮮好玩兒,劉老頭一個人帶不過來,索性時不時喊上幾位老哥,幾雙眼睛一起盯著總比他一個人好。
幾個老友湊一起還能聊聊天,喝喝茶,敘敘舊,折清也跟著湊了個熱鬨。
他的外貌過於顯眼,頻繁被幾位老友打量。
“小老弟,你是不是記錯了,瞧著一點都不像花甲之年,最多雙十年華罷了。”劉老頭始終不相信他有六十歲。
他自己便是六十,和人家天差地彆。
還往小了說的折清抽著煙,肯定道,“小時候跟隨母親上山摘蘑菇,太餓了,誤食了一朵帶彩
隱隱發光的花兒,之後便成了這般模樣。”
他撒起謊來完全不用打草稿,畢竟不是第一次用這個借口,從前與隔壁少年便經常來人間,那時他還小,無需偽裝,跟在少年身後便是。
少年拄著拐杖,幾萬歲的人總愛厚著臉皮把自己說小,叫人家喊他小老弟,沒成想有一日竟變成了他如此。
感覺還不錯。
“你也太幸運了吧,豈不是說以後長生不老?”
折清搖頭,“沒那麼誇張。”
錘了錘老腰,“不老是真的不老,壽命是一樣的,沒比老哥特殊,該哪疼便哪疼,一個沒少。”
劉老頭心裡平衡了些,“難怪呢,都坐輪椅了,老哥我比你還大幾歲呢,這不還帶著孩子。”
上下掃了他幾眼,語氣可惜,“身子骨太差了。”
折清隻是笑。
“以後怕是不能帶孫子了。”他突然想起來,“昨兒那小姑娘是你孫女嗎?”
折清抽煙的動作一頓,張嘴便想否認,想起什麼,又點了點頭,“是,我孫女。”
如果餘玉知道他這麼說,怕是又要氣得跳腳,在心裡瘋狂數落他了。
話說回來,突然聽不著餘玉的心裡話,耳邊乍一下清靜下來,竟還有些不適應。
劉老頭神神秘秘問,“你孫女對你好不?”
折清挑眉,腦子裡想起最近的餘玉。
心中似乎還無法徹底平靜,對他愛答不理,讓她做個事,不情不願。
“不好。”折清揚起秀氣的脖頸,給他看紅了的地方,“我身上有傷,讓她給我擦一下,險些沒把我皮蹭掉。”
餘玉平時給他換紗布的時候會順便給他擦擦手臉和脖子,每次用的力氣都極大,生生給他搓紅了,一夜沒下去。
“對我特彆粗魯。”
劉老頭‘嘖嘖’兩聲,“這下手也太黑了。”
張老頭也湊了個熱鬨,“一看就不是你帶大的,跟你不親。”
折清攏好衣裳,蹙眉問:“怎麼說?”
劉老頭一副‘你怎麼不開竅’的模樣,“誰帶大的跟誰親啊,你都沒有帶她,她怎麼可能跟你親。”
折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轉而又問,“現在彌補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張老頭傳授經驗給他,“我孫兒我也沒帶,還好我活的久,給他帶了曾孫,這關係慢慢就緩和了,現在曾孫叫我太爺爺,孫子也肯喊我爺爺了。”
折清了然。
煙杆子遞到唇邊,淺淺的抽了一口,一股子白煙登時飄起,聚攏在空中。
劉老頭的孫子瞧著有意思,蹬蹬幾步跑過來,自來熟的趴在他膝蓋上,好奇的看著煙圈。
他又抽了一口,那小孩便蹦蹦跳跳,用手去碰煙圈,很是歡喜一般。
帶小孩應該不難?
“爺爺!”
不遠處突然傳來聲音,有人自拐角處走來,喊道:“該吃飯了。”
張爺爺聽到動靜,連忙站起來,應了一聲的同時不忘道:“孫兒喊我回去吃飯,我走了,待會兒再聊。”
劉爺爺去送他,冷不防院裡傳來聲音,“爹,帶娃洗手準備準備,咱們也該吃飯了。”
劉爺爺‘哎’了一聲,招呼都不打,屁顛屁顛抱著孫兒回了院子。
三個人瞬間走了兩個,隻剩下他一個人。
折清翹起二郎腿,坐在輪椅裡,修長白皙的手高高舉起,指尖夾了根煙杆子。
煙杆子往唇間送,不多時一股子氤氳之氣外泄,宛如被人控製了一般,落在地上,漸漸成了一個人形。
四肢勾勒完開始勾五官,沒多久一個少女的模樣出現,少女張張嘴,正待說話,遠處突然響起聲音。
“串門串這麼遠,害我好找。”
啪!
剛凝聚而成的人形宛如一個水球,被人打破後消散,地上隻留下四散而去的白煙,絲絲縷縷,不成規模。
“折清。”
角落裡有人走出來,隔著一條小道,叉腰喊道:“回家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