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看透了她似的,直接道:“我在這裡待了千年都沒跑掉,你更不可能了。”
餘玉:“……”
好的吧,放棄了。
還是有些不死心,指了指那幽冥火問,“那是不是出口?”
“是。”
對方直言不諱,“不過有幽冥火在,沒人能過去。”
果然,那幽冥火就是克鬼修的。
“從來沒有例外嗎?”還是想打聽打聽可能。
“對。”
對方估計也是個不愛說話的,簡言意駭一句廢話不帶解釋的。
不過越是和他接觸,越發現他麵熟,好像倆人以前真的認識,還挺熟的那種,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星辰大海一般的眼睛,白色的衣服,練過瞳術,好想知道他是誰?
餘玉努力的想,隻恍惚間瞧見一片白雪,彆的那是啥也沒有。
看來估計不熟,是在同門有過一兩麵緣吧,因為她感覺那雪有點像大雪山的,又不一樣,哪裡不一樣,也說不上來。
唉,老了,記性變差了。
估計是她打量的眼神太明顯,餘玉聽到那人道:“我早已不是人間的人,你想不起我來很正常,我記得你就是了。”
???
“你認識我?”餘玉簡直不敢置信,在冥界還能遇到熟人?
那人點頭。
???
真是熟人?
餘玉一雙眼都瞪大了,吃驚之意明顯,等下,不對啊。
“千年前我還沒出生。”
太扯了,千年前的人物認識她。
“上麵一年,地下百年,上麵十幾年過去,地下也一千多年過去。”那人解釋。
“哦。”這就說得通了,“你是十幾年前死的?”
那人頜首。
“那你為什麼不投胎?”她望了望不遠處長長的隊伍,方才她一醒來就在那隊伍的末尾排著,估計是想讓她投胎來著,她記掛著折清才掉隊的,難道說……
“你也有思念的人?”
那人又點了點頭,“萬劍仙宗的玄清宗主還好嗎?”
餘玉眨眨眼,沒忍住,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他是你什麼人?”
不會是喜歡的人吧?還是說宗主的兒子?孫子之類的?
“他是我師父。”那人繼續道:“我是他在亂葬崗撿來的孩子,他將我帶大,教我功法,助我修煉,於我而講亦師亦父亦友,我這輩子無愧於天,也無愧於地,唯獨辜負了他。”
他語氣微微頓了一下,聽著像是哽咽了似的,又像是錯覺,許久餘玉才又聽到他的聲音:“我讓他失望了,又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
很多年前,他親眼瞧見那個人宛如老了千歲一般,整個身子都彎了下來,背影無助又孤單,那時他便發誓,要代替那個師兄,重新成為師父最得意的弟子。
這些年他一直做的很好,師父臉上慢慢的有了笑容,然而那笑容尚未完全展開,便又要經曆一次失去。
那時候他責怪那位師兄,太自私了,為什麼沒有拚儘全力活著,為什麼要丟下師父一個人。
等他也和師兄一樣的時候,才理解了師兄,而且師兄並未忘記師父,師父記得他,這些年來師兄也記得師父。
他在這冥界待了多少年,他自己怕是都數不清了,地上一年,地下百年,地上百年,地下萬年。
地上幾百年,地下便是幾萬年,幾萬年啊,隻等來一句‘師父安康’,才如願離去,換他守著。
師兄說他之前也有幾個師兄師姐,他們都是孤兒,都是師父撿來的,師父養他們小,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送師父一把。
師父若有一天到了地下,人生地不熟的,該有多恐慌啊,他們便等在這裡,給他講這冥界的種種。
那奈何橋該怎麼走,那忘憂湯喝了會如何?
如果他不想進入輪回,他也有牽掛的話,便引導他如何以鬼身入道,便如師兄對他做的。
師兄等太久了,等不了了,現在換他等。
他們會一力接一力,直到有一天聽到師父升仙的消息為止,如果沒有的話,便一直等著。
即便天荒地老,也要等,必須等,不會再讓師父一個人偷偷的無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