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之後林俞就要開始上學了,聞舟堯直接上的畢業班。他不用跟著林家兄弟每天上早課,卻也都很早起床就出門。
林俞漸漸的顯露出一些不同尋常的特質。
比如他褪去了剛生病醒來那段時間極其黏家人的狀態,誰抱著都能賴在人懷裡好一通撒嬌。不想做事了,撒潑耍賴,就願意讓人哄。
其實現在也還是這樣,但又總有些不同。
他會很刻苦,是那種不自覺地逼著自己去用功。
林柏從的工作室他動不動就能在裡邊待上一天,小孩兒手上細嫩的皮膚很快就被各種工具刻刀磨到破皮流血,楊懷玉見著都罵林柏從狠心。
但那卓見的天賦加上勤懇,技藝水平飛速見長,林柏從就算被妻子罵也笑得很開心。
他林柏從的兒子,天生就是為雕刻而生的。
林俞在學校的成績倒是一直平平,不上不下。
他不是什麼智商非常高的天才,更不想仗著自己年齡大的便宜攬下神童這種名號。所以在他的有意控製下,他一步一步走著他這個年紀該有的路。
這一年入夏的時候,聞舟堯又很明顯地躥了一截身高。
林俞還是矮矮的一團子,脫去了整個漫長冬季的臃腫,小企鵝徹底成了一糯米團子。長期躲在房間裡養出來的奶白皮膚看著都想讓人咬一口。
這日下午太陽剛落山,距離盛長街兩條街口的路上就鬨開了。
隻見一群蘿卜頭邁著雙腿跑出了野狗般的速度,書包在手裡甩飛老高,有拉鏈沒拉緊的,卷子書包亂灑一地。
而他們的後邊還攆著一群人。
個頭看著都比前邊的大,一邊追一邊喊:“前邊那幾個小子,你們再不給我站住就死定了!聽見沒有!”
所以林俞背著書包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
林爍林皓兩兄弟包括盛長街隔壁的幾個毛孩子被人堵在牆角,一個兩個瓜兮兮的樣子,被一群人圍在中間推來推去。
也是湊巧,這天的林俞沒有跟聞舟堯一起回來。
他畢業班補課,林俞就先走了。
街角的幾個半大孩子還在嬉笑,“跑啊,怎麼不繼續跑了?你林爍不是覺得自己牛逼嘛。聽說你們林家很有錢啊,給我們點,今天就不打你們怎麼樣?”
“對啊對啊,就當孝敬孝敬我們哥幾個。”
正鬨著的時候,幾個人就聽見了一句:“林家的錢,會給路邊的乞丐,給生病的窮人,但要給你們這種打小就不學好的混子,簡直是做夢。”
林俞對這些人還真不陌生。
這附近有一所三流初中,這些小混混基本都是從那裡出來的。
畢竟上輩子林爍能徹底被帶進溝裡,跟這些人最終攪和在一起有直接關係。
領頭的男生留著時下最流行的爆炸頭,劉海遮過一隻眼睛直接蓋到下巴,這讓在21世紀最前沿滾過一遭的林俞看來實在是過於傷害眼睛。
“誰啊?”見有人出聲,領頭的就朝林俞看過去。
看清幾米開外的人之後,一群人爆發出一陣誇張至極的笑聲,有人問:“小孩兒,你斷奶沒有啊?”
“沒呢。”林俞上前兩步,“我喝奶長大都知道勒索犯法,這裡再過一條街就有個警察局,我已經讓人去喊人了。”
畢竟年紀都不大,一聽到警察多少都有些忌憚和害怕。
有人小聲跟帶頭的嘀咕說:“全哥要不今天算了?這群小子跑不了,改天再算賬?”
他們商量的時候,林俞已經摸到了那兩兄弟旁邊。
林爍斜眼問他:“你來乾什麼?誰讓你多管閒事的?”
“你當我想?”林俞給了他一個白眼,小聲道:“喊警察是假的,等下我喊跑就跑,聽到沒有?”
“誰要聽你的?”林爍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林俞看著他下巴擦破皮的那個熊樣,如果可以,是真的很想照著他後腦勺來兩巴掌。
他也是重來一遭,才感覺到這個堂哥原來小時候就挺彆扭。
或許是受了二叔二嬸的影響,總覺得自己必須在技藝上勝他一籌,可這半年來,林俞的進步有目共睹,甚至天賦能力在整個行業都有所耳聞。
這讓林爍最近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林皓就比林爍慫,扯了扯林爍的書包袋子哭喪著臉說:“咱們聽小俞的吧,我不想挨打。”
這個時候倒是叫他小俞了。
林爍還沒答應,他們就引起了那幾個小流氓的注意。
有個滿臉麻子的瘦竹竿指著林俞喊說:“全哥這小子肯定撒謊,我剛剛就發現了,他一路過來都是一個人,上哪兒喊人去警察局?”
領頭殺馬特轉頭,咬著牙看著林俞,“你小子敢騙我?”
然後一把揪著林俞的領子險些把他提起來。
林俞反轉就一口咬他胳膊上,乘著他大叫的時候扯下書包一把扔人臉上,衝著其他人喊:“跑!”
林爍這會兒倒是不跟他扯犢子了,看樣子一臉舉棋不定似乎還想來救他。
林俞:“回去叫人!”
林爍這才認真看了他一眼,然後帶著人拔腿就跑。
這種情況下林俞根本就沒有脫身的可能,下一秒整個人被扔飛出去,好在他有經驗,團了一下沒有撞到頭,可胳膊也直接以一個扭曲的弧度撞在了路邊的石牆上。
劇痛傳來的時候,林俞就知道骨頭可能出事兒了。
“我去,這小子怎麼不哭哇。”一個混混見林俞爬不起來卻聲都沒出,這樣說道。
另一個接:“這有什麼難,不哭就打到他哭。”
那個叫全哥的因為被咬了一口這會兒正一肚子火。
他走到牆根用那雙臟兮兮的球鞋踢林俞的肩膀,彎腰問他:“啞巴了你小子?”
“腳拿開。”林俞說。
“喲,威脅我呢?”叫全哥的嗤笑兩聲,轉頭對著身後的一群人道:“你們聽見了沒?這小子居然還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