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俞不動聲色,“怎麼?”
“沒什麼沒什麼。”對方擺手道:“彆誤會,我也不會在外邊亂說的。隻是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平日裡也很少接觸像你們這樣的人家,有些驚訝而已。”
“我們也就是普通人。”林俞截斷對方的話,說:“沒什麼不一樣。”
“是是。”對方附和。
等人走了,林俞才倒了杯水放到林曼姝前邊,問:“這人以前不是做你們這行的?”
“還真不是。”林曼姝端起來喝了一口道:“聽說他以前是在礦上做管事的,倒是讀過大學。不過他們那礦上出事死了人,托人進的我們單位,還在試用期。”
這八竿子打不著的行業,林俞眉心微皺:“那怎麼讓你帶?”
“上邊要求的。”林曼姝說:“這人有點裙帶關係,我看他做事還算勤快,先看幾天吧,有老婆有孩子,失業了也挺不容易。”
旁邊李隨聲開了口。
他說:“這人以前做管事帶人,證明該是個有些魄力的人。不過剛剛看他的樣子,倒是不怎麼像。”
“那種帶著幾個工人的小領導也就那樣。”林曼姝說:“我們報社之前還做過他們礦上出事的報道,那次事故他有監管不嚴的責任,聽說賠了不少錢。”
林俞不知怎麼的,聽到這裡就有些不放心。
對林曼姝說:“他有裙帶關係你也有,裝得這幅老實模樣我看就未必,要真的不適合,就彆帶了。”
“知道了知道了。”林曼姝站起來說:“你小姑我像是會忍氣吞聲的人?放心吧。”
林俞倒沒把這事想得太嚴重,覺得那人就是有些表裡不一。
但既然養著家,麵上也過得去,就沒真想讓小姑在單位裡得罪人。
但林俞怎麼也沒想到,兩天後,就出事了。
他那天在做其中一小部分,也是最重要的那部分的木雕的最後兩道工序,上漆和貼金箔。
一般的木漆常調入紅色,為的是襯托金麵,上好後還得需要放入濕房陰乾,乾燥天氣得時常潑水,以至達到自然催乾的效果。
而金箔薄如蟬翼,要求貼得豐滿不留漆隙。
工作房裡為求保持木質本身,對溫度都有嚴格控製。
林俞拿著刷金箔的刷子,專注著手頭上的事,汗水濕透了後背心。
直到林皓闖進來。
“你怎麼來了?”林俞看著堪堪在桌前停住的林皓,見他臉色難看,氣都喘不上來。隨即放下手上的東西,“林爍在外地惹事了?”
林皓這兩年有些胖,他比林爍早接手二叔手裡的事兒,有時顯得比林爍還要沉穩一些,鮮少有這麼慌忙腳亂的樣子。
“不是他。”林皓雙手撐住桌子:“是、是小姑!”
警察直接找到了家裡,現在所有人都瞞著老太太。
林俞聽了全過程才知道,綁了小姑的人,就是前兩天還剛找自己學了相機拍攝的那人。警察說這人因為礦上出事賠錢,現在還欠著好幾萬,估計是一時起了賊心,想要挾林曼姝拿錢。
但他不算聰明,也沒什麼準備,所以剛下手就被人發現報了警。
城郊礦山,天陰沉沉的。
明明上午的時候還豔陽高照,到了一兩點就風雨欲來。
林俞和林皓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坡道上已經站滿了人,因為小姑工作環境原因,來的還有不少扛著攝像機的人,現場警察在維持秩序,鬨哄哄的。家裡隻有林柏從和林長春在。林爍返校了,三叔外出,楊懷玉這些女眷留在家裡陪著老太太,防止老人家聽到風聲。
“爸、二叔。”林俞到了警戒帶前叫了聲。
兩人回頭,林柏從皺眉:“你們來乾什麼?”
林俞都沒心思回,直接問:“怎麼樣了?小姑人呢?”
這個時候有位警察過來,林俞第一眼覺得他眼熟,過了兩秒想起來幾年前一中外麵有人找他哥麻煩,林俞動手跟人打架和張家睿被帶到警局,就是眼前這人負責的。
但對方顯然沒有把眼前這個穿著襯衣一臉冷峻的少年,和當初的他聯係起來。
隻是走上前問:“也是家屬嗎?先彆激動哈,我們在想辦法了。”
“現在什麼情況?”林俞問。
警察說:“是這樣的,對方是被警方追的路途中,慌不擇路跑到這礦山來的。但是他本身對這邊的情況很熟悉,現在帶著人質躲在廢棄的礦洞裡。裡麵情況我們還沒有摸清楚,暫時還不敢貿然解救。”
“那就一直這樣乾等著?”林皓也急,額頭全是汗。
他才跟著二叔乾多久,更彆說遇上這種事。
警察無奈:“我們也著急。”
他提起手上的一透明袋子,裡麵裝的是相機,林俞再熟悉不過。
警察說:“這相機是我們在出事點撿的,離報社很近,就是位置有點偏。這上麵有血,我們懷疑人質身上帶傷,所以得抓緊時間。但這礦洞光線不明,我們的人已經從下邊靠近了。”
林俞伸手把袋子拿過來。
相機邊角有一塊暗沉的地方,血跡粘得透明袋上也星星點點。
耳邊林柏從他們和警方交涉的聲音都遠去。
林俞攥緊袋子,心裡燒起滔天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