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柄木重複了一遍:“新世界?”
“新世界。”另一個人也重複道。
黑霧沉默著站在一邊,沒有對這個詞彙多加評判。
空曠的廢棄工廠中隻有他們四人,箱子中的水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像是在應和他們對於新世界的讚歎。
死柄木弔敏銳地察覺到,老師口中的新世界,和他之前所執著的新社會並不是一個概念。
他是因為憎恨這個社會,憎恨歐爾麥特和英雄製度,才創立了敵聯盟這個組織,將規則踩在腳底肆意踐踏,渴望著破壞的同時也想要徹底改變。
將這個世界本身揉碎重造,好像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但作為代價他們會失去什麼?
死柄木想起了五年前他還沒有和老師分開的時候。
冰冷的黑夜,瘦小的少年在角落縮成一團,喃喃自語:「我討厭這個世界。」
那個麵容與現在如出一轍的男人溫柔地撫摸少年的頭發,然後說,「那就破壞它吧,然後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少年抬起頭,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而那時脆弱稚嫩的少年,跟現在的他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在巴利安這麼多年,搗毀過無數個黑手黨組織,他早就學會舍棄掉多餘的怯懦,用冷酷的心臟去思考一切。
但在某些自己也難以把控的事情上,他的冷靜依然會瞬間崩塌,露出心底難堪的一麵。
密魯菲奧雷會摧毀這個世界,建立屬於他們的帝國,而一向與他們作對的彭格列自然難逃一劫。就像戰爭當中的失敗者那樣,用剩餘的下半輩子來承受屈辱,忍氣吞聲,亦或是走向毀滅。
而老師現在便是在給他選擇的機會,在Choice開始之前,重新決定自己的歸屬和生死。
不管讓誰來選,這個結果都應該很明朗才對。
密魯菲奧雷那邊擁有統治過無數平行世界的白蘭·傑索,處於全勝時期的All for one,還有其他數位及其強大的六弔花。
而彭格列這邊的戰鬥力竟然全都是些十四五歲的少年少女,晚上睡覺前還在考慮怎麼拿到及格分數,這樣的孩子要如何和他們抗衡?
甚至對他來說,呆在老師那邊反而更為有利。他們有共同的目標,共同的憎恨,而且對方的首領還不會像三重那樣限製他的舉動。
但是……
他偏偏在此陷入了混亂。
腦海中一麵響起某個女孩的聲音:「你要不要跟我走?」而另一麵卻是男人沉穩的聲音,在說「破壞它,迎來新世界。」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話語交織在一起,同時響,同時滅,語速越來越快,仿佛要占滿他的整個大腦。
死柄木揪住自己的衣領,閉上眼睛,低低地喘著氣。
“你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思考。”All for one對待弟子的態度一向溫和,即使在這種無形之中施加壓力的場合,語氣也依舊和平常一樣平淡沉穩,“我們先回去吧,黑霧,開傳送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