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好不但要一個綢緞鋪, 在她的打算裡, 在明年秋闈之前, 她還要將甄家的全部生意都接過來,非但要接過來,還要能管得好,如今仔細算起來,也隻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
等裴慎考完了鄉試, 就要上京去考會試,會試在春天,秋闈結束後沒過多久就要出發趕路。照她爹想法,定是要她跟著去, 若是甄家的生意在她的手上, 她就能找借口避開。
就算避不開也不要緊, 她上輩子在京城待了那麼多年, 最了解的就是京城,等著和裴慎和離之後,她也能將生意做到京城去。可在那之前,同樣得要她爹對她有信心,首先還是得做好甄家的生意。
甄好的壓力一下子變得大了起來。
非但裴慎變得忙碌,她也變得忙碌。
她給裴慎收拾了一間書房,入了秋之後,就不再讓裴慎在院子裡看書了, 那間書房夜裡一直亮著燈, 好幾回裴慎直接在書房裡歇下, 這回甄父也不再催著他們同房,都順著自家這個要參加科舉的姑爺的意,隻吩咐下人給他在書房裡也放了一張床,累得時候隻管休息。對此,裴淳雖然有些不甘,可到底是科舉比較重要,也就沒有再說說什麼。
而現在,非但裴慎書房裡的蠟燭點到夜深,就連甄好屋子裡的也是。
甄好覺得裴慎太厲害了。
她上輩子接觸甄家生意時,沒像這輩子一樣直接接管鋪子,裴慎是讓她了解,真正管事的也還是他。如今光一個綢緞鋪就讓她抓耳撓腮,可裴慎那時管的卻更多,非但如此,管著家中的這些鋪子,他還能分出心神去讀書考功名,雖說鄉試發揮的不是很好,可會試時卻直接考了個狀元。
這種天生的天才,本身又努力,不做首輔都沒道理。
像她這種平庸的人,除了加倍努力,也沒彆的法子。好在她有上天眷顧,竟然還能重來一回,有上輩子的經驗,她也能走得順利很多。
偶爾裴淳從屋子裡出來透氣,見著旁邊兩間屋子裡都亮著燈,他挨個過去敲門,都見著兩人忙著,一個在翻賬本,對著鋪子裡的事情苦思冥想,另一個則在用功讀書。
他趴在門口看一會兒,也不敢打擾,又偷偷回了自己的屋子。
可見兩人原先是同進同出,現在又分了屋子,連話都說的少了,他也忍不住著急。
裴淳對他哥特彆有信心,他哥的學問向來厲害,書院裡的書生任誰都比不過他哥,對於他哥考功名之事,他是胸有成竹,如今見裴慎又沉迷讀書忘了嫂嫂,他心裡頭便如同螞蟻在爬一般,癢癢得很。
等到他忍不住的時候,他才終於在某天夜裡,敲響了裴慎書房的門。
“哥。”裴淳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書桌邊,先喊了一聲,見裴慎不理他,又伸手抽走了他手上的書。
裴慎這才抬頭來看他。
“找我什麼事?”
“哥,你就不關心一下嫂嫂?”
裴慎愣了一下,當即緊張了起來:“甄姑娘出事了?”
裴淳搖頭。
裴慎這才放心,又問:“好端端的,你提甄姑娘做什麼?”
“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裴淳搬來一把凳子,打算和他好好說道說道:“你看你,最近整日都在讀書,連嫂嫂都不顧了,嫂嫂與你是夫妻,你應當把嫂嫂看的最重要才是。”
裴慎放下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那你說說,我又要怎麼把甄姑娘看的最重要?”
裴淳得意,小短腿也在晃悠:“首先呢,你得和嫂嫂搬到同一間屋子裡去。”
“哦?”
“你瞧,嫂嫂與你都在看書,在同一間屋子裡,你看書也不會打擾嫂嫂,可是卻能又有機會與嫂嫂接觸。”裴淳從凳子上跳下來,走到他身邊,踮起腳拿起桌上的墨條,幫他磨起墨來。
裴慎好笑地看著他。
裴淳掐著嗓子,矯揉造作地喊:“哥~”
“……”裴慎咳了一聲,厲聲道:“好好說話。”
“哥,這就是那什麼……紅袖添香啊!”裴淳說:“先前咱們還住在家裡頭時,巷口的那戶人家,不是也是個書生?他們家小媳婦是童養媳,我還趴在人家牆頭看過,每天夜裡頭,那書生讀書的時候,他的小媳婦就在旁邊,彆提多恩愛了。”
裴慎皺起眉頭:“你趴彆人的家的牆頭做什麼?我與甄姑娘,也是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裴淳隻當沒聽見兄長的質問,仍舊努力將話題拐回來:“不提你,就說是嫂嫂,嫂嫂現在整日忙活著鋪子裡的事情,彆提多忙了,要是你在旁邊,嫂嫂有什麼不懂的,也能問問你。哥,你看,嫂嫂還給你做了那麼多新衣裳,你得主動一些。”
新衣裳他還就穿在身上呢。
裴慎摸了摸袖口柔軟的料子,有些被他勸住了。
可還是沒等他想太多,裴淳便已經拉著他的手站了起來,半大的小子,力氣也不小,裴慎沒有多反抗,一路被他拉出了書房。
一踏出門,裴淳便揚聲喊:“枝兒姐姐!”
裴慎抬頭看去,就見枝兒端著一個托盤從外頭走進來,上麵是兩碗小餛飩的夜宵。
枝兒笑道:“淳少爺也要吃夜宵?等我給小姐和姑爺送完了,就去給您也端一份。”
“我不吃,我不吃。”裴淳連忙說:“是我哥……我哥要親自端去給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