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爺眼前一花,隻覺喉嚨口湧出一陣腥甜,然後便徹底沒了意識。
“老爺!”
……
裴慎提著食盒來的時候,鋪子裡擠滿了人。
他站在門口,等著這一波客人過去,才找準機會走了進去,步子邁得大,一路沒碰到什麼人,才站到了櫃台後麵。
甄好麵帶微笑地回答完了麵前年輕姑娘的問題,等客人走了,不等下一個人來問,便急忙攏緊了身上的狐裘,帶著裴慎一塊兒到了後麵內室。
鋪子前麵雖然人來人往的熱鬨,可大門敞開,外頭的冷風也鑽了進來,不見半點暖和。枝兒早早就在內室點了炭盆,隻開窗留了一條小縫透氣,門一關,裡頭溫暖如春。
甄好進了裡頭,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她裹著身上狐裘坐下,枝兒連忙給她端來了熱茶,又拿了一條毯子過來給她披上。
裴慎將食盒放下,從裡麵端出了在甄家廚子做的熱湯。
他腳步快,熱湯到了甄好手中時,也還是滾燙。
“甄姑娘太過辛苦了一些。”裴慎有些心疼地道:“這天氣,穿尋常冬衣也不一定暖和,更彆說甄姑娘還穿著這麼單薄,小心凍壞了身體。”
“我就站這麼一天。”甄好說:“我心裡有數,等過了今日,也不必我親自過來。”
“甄姑娘為何不找其他人?”
甄好不禁自得道:“找其他人,其他人還有我好看?”
裴慎當真無話可說。
“你以為我先前是白費功夫?不是我自誇,這滿城的年輕姑娘,如今可都在看著我。”甄好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熱湯被撇乾淨了油花,蒸騰的白霧也被她吹散。甄好小口喝了一口,才覺暖和到了四肢百骸。“我若是不來,鋪子裡的生意也不會差,可也不會好到像現在這樣,既然能再好一些,為何不做得更好?”
“那就隻能辛苦甄姑娘了。”
“這點算什麼辛苦。”甄好說。
她垂眸看著碗中氤氳的霧氣,心中想:這可比與其他夫人虛與委蛇輕鬆多了,而且她心中還快活。
“隻是旁人看見小姐站在鋪子裡,還要說閒話呢。”枝兒小聲嘀咕:“今天奴婢站在旁邊,還聽見有人說小姐拋頭露麵,不知禮數。”
“禮數?照他們的禮數,我就應該連這鋪子都不應該進,就該坐在家中,成日做些繡花女紅,相夫教子才是。”甄好將碗中最後一口熱湯飲儘,拿帕子擦了擦嘴:“甄家就我一個人,我不來鋪子裡幫忙,難道還要我爹一把老骨頭挑這些?昨日還嫌我穿得太素淨,哪裡懂女兒家的喜好?不讓我來,我們甄家的生意就真的要被金家搶走了。”
甄好將帕子丟到一邊:“站著說話不腰疼。”
跟她說禮數?
她跪拜皇上皇後的時候,這些人還在江南數著日子過,心裡頭也不知道多羨慕她,那會兒可是所有人都說她好命,可沒人說她一句不知禮數,更不敢說她一句不好。
她知禮數知了這麼多年,都重來一回了,還不按著自己的心意過?
這些人嘴上念叨著,可最後還不是乖乖掏了銀子,買了她身上一模一樣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