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來了家中好多天, 每日都粘著甄好,其他人誰來了都不願意搭理, 甄好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每日一起來就要去找甄好, 粘人的很。
小乞丐也不叫小乞丐了,按照他自己說的,他叫做阿福,阿福這名字是老乞丐給他取的,甄好也沒有改,給他冠上了自己的姓氏,新名字叫甄福餘, 念他前幾年顛沛流離, 希望他以後能福氣多到溢出來。
甄好去府衙辦了手續, 正式記在了她的名下,甄老爺長籲短歎, 可敵不過甄好堅持, 愣是少吃了半碗飯,每日愁的不得了,生怕這撿來的小乞丐會讓自己的女兒以後嫁不出去。
福餘哪裡管這麼多, 他對旁人的喜惡十分敏感, 甄老爺對他有些嫌棄, 他也立刻察覺出了, 對甄老爺也不親近, 裴淳還念著他是偷鴨賊,因而小乞丐也對他充滿了敵意,至於裴慎,自然不用多說。裴慎鮮少親近人,剛撿回來的孩子,雖然名義上是他的養子,可他與小乞丐見麵時,也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肢體上都不親近,言語間也疏離,就更彆說什麼感情上的了。
整個甄家,福餘也隻和甄好一個人親近。
福餘掰著指頭數了數自己的年紀,竟然還與裴淳是一個歲數。
可裴淳比他高了不少,被裴慎和甄好養的好,對比起來,福餘就像個弱雞崽,瞧著就可憐的很,讓甄好更是心疼。
裴淳對此忿忿不平,他覺得自從這偷鴨賊來了以後,在嫂嫂麵前就徹底失寵了,如今嫂嫂滿眼都是這個偷鴨賊,根本看不見他,也沒有先前那麼關心他了。裴淳不高興,還去找他哥告狀。
裴慎也若有所思。
“你也這麼覺得?”
裴淳瞪大了眼睛:“也?”
裴慎皺起眉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段時間裡,甄姑娘對待他的態度明顯冷淡了很多。
自從他的謊言被拆穿之後,甄姑娘便時常催著他去讀書,裴慎心中激動,也不懷疑有什麼,每日讀書時也精神奕奕,隻盼著科舉之後,自己能考中狀元,那時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去追求甄姑娘。等剛開始的衝動冷靜下來以後,裴慎便覺得不對勁了。
從前甄姑娘還會時常拿著鋪子裡的事情來問他,如今都是去問甄老爺,從前他的事情都是甄姑娘親力親為,如今都是其他丫鬟經手,他與甄姑娘住在同一個院子裡,一日下來,竟是也沒有多少能和甄姑娘見麵的機會。
平日裡甄姑娘是要去鋪子裡,這也就算了,可自從福餘來了家中之後,甄姑娘在家的時間變長,刻意避開他的動作也越發明顯。
裴慎感到煩躁。
他隱隱有所察覺,甄姑娘是想要與他撇清關係,是因為他坦露心跡之後,甄姑娘不願意接受。
他心中甚至還有一個不敢深思的想法,甄姑娘先前那並不是默認,而是拒絕。
裴慎不願多想,如今見甄好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新收養的兒子占領,像當初對他好一樣對福餘好,哪怕知道甄好把福餘當做兒子,可他也忍不住焦躁。甄姑娘的好,並非是給他一人,他在甄姑娘心中並不特殊,哪怕是任何人都可以替代。
裴慎思索許久,才問弟弟:“你有沒有覺得,甄姑娘最近對我冷淡了不少?”
裴淳納悶:“嫂嫂不是一直這樣對你?”
“……”
裴慎氣得想打弟弟。
“哥,我是說我的事呢。”裴淳不高興地抱怨道:“自從福餘來了,嫂嫂就再也不關心我了,昨日她帶了食味莊的燒鴨回家,兩隻鴨腿,竟然是先給了福餘!”
裴慎哼了一聲,他連一隻也沒有!
“嫂嫂還給福餘做了好多件新衣裳,福餘粘她,嫂嫂竟然也不趕他走,他都和我一個年紀了,怎麼還能和嫂嫂住一塊兒呢?”裴淳拿當初裴慎教訓他的話說:“他都這麼大了,也要從嫂嫂那兒搬出來了!”
“還有呢,哥,你和嫂嫂是夫妻,可福餘一點也不敬重你,上回他還衝你吐口水。”裴淳是敬愛兄長的人,最是看不過眼:“哥,你是福餘的父親,你怎麼就不……不教訓他一下?”
裴慎:“教訓?”
裴淳想了想,給他舉例子:“打他屁股?”
“……”
幼稚。
裴慎嫌棄地嘖了一聲,把弟弟趕了出去。
可裴淳的話倒是讓他記著,甚至還十分讚同。裴慎推開書房的門,站在窗前就可以看見院子裡的景象,甄好與福餘正在院子裡,親若母子,福餘隻肯對甄好親近,這會兒笑得十分開心。
這便宜兒子可沒對他笑過。
裴慎看看他的笑臉,心中諸多複雜的情緒翻騰,很快便收回了視線。他合上窗戶,一個念頭就在他腦中生了出來。
當夜,甄好哄著福餘睡下之後,回到自己屋子,就見裴慎站在門口等著她。
甄好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可裴慎卻先喊住了她:“甄姑娘,我有些事情想要與你商量。”
甄好頓了頓,“明天再說吧。”
裴慎眸光微動,他垂下眼眸,語氣仍舊沒透出什麼異樣:“是福餘的事情。”
聽見是福餘,甄好才好奇地抬起了頭。她想了想,請裴慎進屋裡說。
“福餘的年紀與裴淳一樣大,照我想,甄姑娘應當也是想要他去學堂讀書吧?”裴慎問。
甄好點了點頭:“是有這個打算,但是……”
裴慎接著道:“福餘先前一直在流浪,警惕心也強,貿然去學堂,恐怕他一時接受不了。”
甄好點頭。
“裴淳就沒有去學堂,一直都是我在家中教他,裴淳學得如何,甄姑娘也是知道的,所以我也在想,不如讓福餘也在家中先學著,至少先會讀書認字,等之後再看他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