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不見,伯爺倒似與往日有所不同了,”和尚取了一套新的竹刻杯,斟上熱茶放到容瑕麵前,“請慢用。”
“不必客氣,”容瑕拿過茶壺,直接把茶水倒進手裡的杯子,“她是你特意引來的?”
“伯爺,貧僧若是有這麼大的能耐,又何須待在這座寺廟中?”和尚見容瑕不喝自己倒的茶,伸手拿起那杯茶直接一口喝掉,“福樂郡主今日突然來訪,貧僧比伯爺還要驚訝。”
氣氛一下子安靜下,容瑕看著眼前這個不像和尚的和尚:“我的事情她不知道,日後你在她麵前,要謹慎一些。”
“伯爺放心,她於貧僧而言,不過是一位大方的香客而已,”和尚顯得有些無賴,“和尚廟的餘糧也不多,上上下下幾十張嘴就全靠這些有錢香客們養著,貧僧可不敢得罪。”
“行了,在我麵前不必說這些場麵話,”容瑕放下茶杯,“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和尚用手指在桌上蘸了茶水,寫了一個貳字。
“全是動人心,這位坐不住了。”
容瑕嗤笑一聲:“皇家人本是如此,這並不算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當今更喜歡太子,他自己心知肚明。你今天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件事?”
和尚長滿皺紋的臉上帶著寬容的微笑:“伯爺何必著急,就當貧僧找你來論禪談經好了。”
“我從不信佛,亦不信神,”容瑕輕笑一聲,“你想跟我談什麼?”
“貧僧想跟你談福樂郡主。”
容瑕眉梢微動,沒有說話。
“福樂郡主是個難得的好姑娘,但是在貧僧看來,伯爺此時並不是成婚的好時期,”和尚嘴裡說著不讚同的話,臉上的笑容溫暖如春,“福樂郡主身上帶著蔣氏的皇室血脈,對伯爺大業無益。她家看似顯赫,卻是空中閣樓,並不能幫伯爺太多,貧僧並不太明白,您為何匆匆定下這樣一個未婚妻?”
“那麼依大師看來,誰才是最合適的人選?”容瑕眉梢的皺紋舒展開,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和尚。
“自然是不成婚,”和尚迎視著容瑕的雙眼,“伯爺此刻選擇與人成婚,是很不理智的選擇。在聽聞伯爺竟與班家郡主定親,貧僧十分驚訝,這不像是伯爺你現在應該做的事。”
“大師作為出家人,又何必考慮這些紅塵俗事,”容瑕起身走到一棵楊樹下麵,“我不希望大師日後叫我來,就是為了談論這種沒必要的事情。”
和尚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眼神變得嚴肅起來:“伯爺,你喜歡上這位郡主了?”
站在樹下的男人沒有回頭,亦沒有作答。
和尚閉上眼,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是貧僧多事了,但願伯爺沒有後悔的那一日。”
“大師,”容瑕轉頭看著和尚,“我很感謝大師願意助我一臂之力,但是有些話我隻說一次。福樂郡主是我求來的,即便是不合適,也是我不適合她,與她無關。”
和尚睜開眼,半晌後緩緩搖頭:“罷罷罷,既然伯爺把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貧僧自不敢多言。”
容瑕把手背在身後,良久後開口道:“二皇子與嚴家人暗中勾結在了一起,石家得意忘形,當今心中已有不滿,礙於太子的麵子而隱忍不發。但是……嚴家又要複起了。”
春風起,帶起早春的寒意,吹遍了整座京城。
就在大家以為石家會成為大業的石半朝時,當今陛下像是突然想起了嚴家的好處,在朝堂上頻頻對嚴暉露出好臉色,甚至有好幾件重要的大事都交給了嚴暉處理。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嚴暉這是複寵了。
或許是因為前一段時日受過太多冷落,嚴暉即便重得帝王重用,亦是戰戰兢兢,不敢有半分得意,甚至與太子也斷了來往。往日嚴家與太子派係暗中來往,常常為太子出謀劃策,但是嚴家失勢的時候,太子並未幫著嚴家在陛下跟前說好話,甚至在情感上隱隱有偏向班家之勢,所以嚴暉對太子早已經寒了心。
在嚴暉看來,他對太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太子為何絕情至此?他偏偏忘了,班家也是太子的親戚,甚至大長公主還是太子真心尊重的長輩,嚴暉在太子心中的重量,又怎麼比得過班家?太子這一次沒有跟著其他人一起對嚴家落井下石,已是違反了太子平日的行為準則,因為在他看來,嚴家與班家之間的恩怨,確確實實是嚴家錯了。
不過對於嚴家識趣地遠離太子,雲慶帝還是很滿意的。他想要太子成為一個出色的繼承人,又不想讓早早脫離他的控製,淩駕於他之上,所以現在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