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2)

走到垂花門,容瑕看到班家下人領著兩個做婦人打扮的女子出來,這兩人容妝不似班家奴仆,但也不像是嫌貴之人。

“國公爺安。”兩個女說書先生行了一個禮,見班淮身後還站著一人,便再次福了福身,才垂首退了下去。

“這是家裡養的說書女先生,”班淮笑著道,“平日就留著他們打個趣兒。”

想起班嫿喜歡聽人講故事,還愛挑剔情節的習慣,容瑕笑了:“挺好。”

早就知道班家養了說書女先生,但是隻有見過以後才知道,班家人在生活上的自在與講究,足以讓很多人羨慕。

“父親,容伯爺。”班恒迎了出來,見班淮身上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才鬆了一口氣。一大早父親就被宮裡人叫走,又沒傳出音訊出來,他連說書先生講了什麼都沒聽進去。

院子外搭著桌椅,上麵擺著茶水點心,陰氏與班嫿坐在桌邊,容瑕上前給陰氏見禮,並且獻上了在路上買的見麵禮。

“咱們家不講究這些,”陰氏笑著招呼容瑕坐下,“下次來不要帶東西。”

“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容瑕易語眼角的餘光時不時掃到班嫿身上,“隻是有些意思,想著大家可以拿著嘗嘗趣。”

班恒抽了抽鼻子,這個“大家”隻包括他姐一個人?這些小玩意兒,明顯就是哄他姐這種小姑娘的。他一個大老爺們,怎麼都不會對這個感興趣。

陰氏也猜到了容瑕這點小心思,她笑著讓容瑕落座,“今日多謝世侄的提醒。”

容瑕搖了搖頭:“伯母說這話,是把晚輩當做外人看待了。”

班恒低頭把玩手裡的茶杯,這話說得好像他這會兒就是班家內人似的。

“夫人,是不是該用午飯了?”班淮摸了摸肚子,“早上起得早,連茶點都沒有機會好好用。”

“早已經備好了,”陰氏見他總是給自己拆台,又好奇又好笑,讓丫鬟們伺候著洗手洗臉。

“容伯爺,今天日頭好,午膳就在園中用,你覺得如何?”陰氏擦乾淨受,轉頭問容瑕。

“貴府園子很美,在這裡用餐能讓人心曠神怡,”容瑕忙點頭道,“一切都有伯母做主。”

“嗯。”陰氏點了點頭。

飯菜很快上桌,有清淡有辛辣,有甜有鹹,口味多樣,色香味俱全。容瑕發現班家人口雖少,但是口味卻不相同。以前用飯的時候,班家人沒有這般隨意,現在看來,班家人在吃這一方麵,當真是半點不委屈自己。

還有就是班家人用飯並不用奴仆伺候,也不太講究食不言的規矩,沒事還能聊一些左鄰右舍的八卦。

看來他以前對班家還是不夠了解,原來另外一條街誰家婆婆喜歡折騰兒媳婦,誰家兒子不孝順他們都知道,可見平時閒得無聊的時候,都去聽這些了。

“賢侄啊,”酒足飯飽以後,班淮塞給容瑕一杯消食茶,半眯著眼道:“我們家的人就這個性性子,讓你見笑了。”

容瑕眉梢展開,嘴角暈染上笑意:“不,很好。”

班淮喝著茶,看著容瑕沒有說話。

“晚輩家無長輩,下無子侄,能與伯父一家人同桌吃飯,對晚輩而言,是一種享受,”容瑕轉頭去看班嫿,“日後成婚,若是伯父不嫌棄,我也會常常帶嫿嫿回來用飯。”

“回來”兩字聽在班淮耳中,那是無比熨帖,於是對容瑕提到的成婚似乎也不再那麼排斥,“成婚以後,你們兩個小年輕待在空蕩蕩大宅子裡,也是冷清。家裡的院子一直為你們留著,你們想什麼時候回來就回來。”

“老爺,”陰氏沒有想到班淮三兩句話就把女兒推了出去,刮了刮手裡的茶杯蓋子,“嫿嫿與容伯爺的婚事還沒定下日子,現在提這些太早了。”

“是是是。”班淮連連點頭,在陰氏麵前,他毫無立場。

容瑕起身朝兩人行了一個大禮:“晚輩知道,這話今天說出來會有些失禮,但是晚輩卻不得不提。陛下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太子性格軟弱,二皇子野心勃勃,晚輩擔心京城會出亂子。”

班家人:是啊,不僅會亂子,而且還會改朝換代呢。

容瑕以為班家人會好奇,會驚慌,但是麵對他們一臉“所以呢”的表情,容瑕竟有種自己剛才隻是說了一句“天氣真好。”

“伯父身份貴重,晚輩擔心有人會在貴府身上下文章,”容瑕皺了皺眉,“日後請大家謹慎行事。”

班淮點頭,“多謝賢侄提醒。”

“另外,晚輩覺得,明年開春後有大吉日,”容瑕抬頭看著陰氏與班嫿,“晚輩真心求娶郡主,希望早些把日子定下來。若是陛下……晚輩擔心後麵更加麻煩。”

班恒單手托腮,歪著臉看容瑕,真正的重點終於到了。

班淮與陰氏聽到這話,竟沒有立刻反駁。尤其是陰氏,她臉上露出了沉思的神情,半晌後看向班嫿,忽然笑了:“容伯爺有所不知,我們班家從來不是講究俗禮的人。你與犬女何時成婚,確實是一件大事,但此事並不僅僅我們說了算。”

在她看來,嫿嫿嫁給容瑕確實有很多好處。一是人口簡單,嫁過去不用為妯娌之間假冒蒜皮小事費神。上麵沒有長輩,在規矩上也沒那麼多講究,還不用三不五時的早起去請安,以嫿嫿懶散的性格,讓她每日天剛亮就去請安伺候婆婆用飯,身為母親的陰氏隻要想一想便覺得舍不得。自己養在掌心的女兒,從小到大就沒吃過什麼苦頭,嫁到彆人家反而苦頭吃儘,這讓她怎麼放得下心?

再則就是方才她自己觀察過容瑕,此人脾性好,包容性高,嫿嫿的性子不算太好,嫁給一個脾氣好些的人,日子才能過得舒舒服服,有滋有味。若是成親以後,反而日日生氣,處處不好,那嫁人還有什麼意思?

最重要的一點是,容瑕明顯已經了解到嫿嫿的口味,她的小愛好,甚至有時候他看嫿嫿的眼神也是溫柔的。

身為母親,陰氏想的東西很多,但是唯一想要的,不過是兒女日子順遂而已。

“晚輩明白了,”容瑕微笑著看向班嫿。

班嫿抬頭對上容瑕雙眼,沒有扭捏,沒有躲閃,隻是眨了眨那雙漂亮的眼睛,“你覺得什麼日子好?”

“明年開春後,”容瑕笑,“那時候百花盛開,郡主一身紅裝,一定是世間最美的新娘子。”

班嫿眼睛笑成了彎月。

就在容瑕以為她會同意的時候,班嫿歪了歪頭,一臉嬌憨,“我再想想,至少……要合八字,算日子,再談這些事。”

容瑕不慌不忙道:“八字我已經請欽天監的人算過,並沒有衝克,明年的二月二十六就是好日子。”

“唔……”班嫿沒有想到容瑕的動作這麼快,竟然真的把日子算過了,她頭一扭,直接不講理道,“那我再想想,你不要太著急。”

容瑕笑了起來,聲音溫柔得就像是春風,撓著班嫿耳朵的癢癢。

“好,”容瑕並不惱,反而就像是縱容著小孩子在撒嬌一般,“隻是我並非心急之人,隻是有些人對我太重要,我舍不得有半點疏忽。”

班淮在旁邊摸下巴,容瑕雖然隻是他未來女婿,但行事作風頗有他當年的氣概啊。

陰氏抿了一口茶,沒有打斷兩人說話,她站起身,“我去裡屋休息。”

“夫人,我陪你去。”班淮扶住陰氏的手,把班恒留了下來。

“伯父伯母慢走。”容瑕行禮。

班恒看了眼離去的父母,又看了眼姐姐與未來姐夫,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捧著茶杯低頭喝茶,堅決不離開。他是一個有原則的人,比如說不讓人輕易靠近他姐。

好在容瑕知道這裡是班家,沒有做出太過出格的動作。麵對班恒虎視眈眈地眼神,他對班嫿無奈一笑,“兩日後我休沐,郡主可有時間與我一起去西郊放紙鳶?”

“紙鳶?”班嫿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好啊,我喜歡去!”

班恒乾咳一聲:“我也去。”

容瑕微笑著看向班恒,班恒挺直了脊背。

“人多才熱鬨。”容瑕如是說。

容瑕在班家待了近三個時辰才離開,走出班家大門以後,等在外麵的一名護衛迎了上來:“伯爺,欽天監的人要見你。”

欽天監主職就是觀察天文地理,從形象雲層變化來推斷天氣的變化,若是遇到特大自然災害,他們還要兼職祈天,有沒有用處不知道,但是曆朝曆代欽天監都有人因為大災年被砍頭。

一般被砍頭的人運氣都不太好,因為他們遇到的是信奉鬼神,認為欽天監的人應該祈來雨的。

欽天監什麼樣的人都有,有些喜歡觀察星象,有人喜歡研究什麼地震儀,這些人品級都不高,在朝中地位也很普通,唯有貴族們拿著各種生辰八字讓他們推斷命理的時候,他們才有存在感一點。

對此欽天監的人也感到很委屈,他們是懂得觀察天文學,氣象學,不代表他們會算命啊。

然而在朝為官,沒有幾樣特長都混不下去,所以欽天監的人漸漸地也學會了一項新技能,那就是推演生辰八字,命理玄學,準不準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這些貴族們忽悠住了。

欽天監的監正胡大人當年隻是一個小小的從九品漏刻博士,但是由於他年輕時跟了一位鐵口神斷的高人,備受貴族們信任,短短十年內,就成了欽天監最有資曆的人,不少人見到他,都要叫他一聲胡先生。

一開始成安伯讓他推算生辰八字,他是很樂意的。然而拿著八字一推算,他差點嚇得扔了八字紅條。

這分明是一個極其貴重但又極其奇怪的命格。

貴極帶鳳命之相,卻又有短命之兆,這二者實在太過矛盾。

太子已有太子妃,太子若是登基,皇後便是太子妃,與福樂郡主又有何乾?便是二皇子登基,以二皇子對福樂郡主的厭惡程度,也不可能讓她做皇後。

說明這位郡主有可能是後麵一種命格。

短命之相啊。

他暗自歎息一聲,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見容伯爺一麵。怎麼說,他也算得上是依附於容伯爺的人,這些事無論如何也不能瞞著他。

容瑕在自己家中見到了胡大人,他走到上首坐下:“胡先生,八字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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